只有陶湘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但下一秒，江凯夹杂着风声的声音灌进顾娇耳朵，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又懒又拽。
偏偏又夹杂着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但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却很伤人，就好像，他可以很温柔的接纳你。
同时，也能很温柔的拒绝你。
“对不起啊，好学生不能谈恋爱。”
话音落地，陶湘睫毛开始发颤，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那为什么在食堂要替我说话，还教我数学作业，跟我一起回家......”
甚至还会特别绅士的替她整理书包肩带。
女生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听得人心酸。
但江凯跟没事人一样，“我对其他女生也这样。”
这句话直接将陶湘强撑着的平稳情绪瞬间击溃，她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费劲吐出一句“江凯，我讨厌你”，立马转身跑下了楼。
江凯没有去追，过了大概几分钟，男生下楼的脚步声才传来。
苏秋一语中的。
江凯眼里的确可以有很多人。
顾娇想起自己给江凯的那本语文辅导书，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神他妈一语中的。
顾娇和陈淮之在墙角听完了整个过程。
直到江凯下楼的声音消失，陈淮之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了顾娇的手。
温热的触感消失，陈淮之立马出声道歉，“抱歉，刚刚太着急，怕你撞见他们才拉了你。”
也许是因为男生的体温本就比女生高，被陈淮之握着的那一截手腕仿佛还有些烫。
顾娇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摇了摇头，“没关系。”
下楼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偷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
刚刚江凯的话还回荡在顾娇耳边。
我对其他女生也这样。
的确是这样，他的好可以给任何一个女生，但绝不会给一个女生。
还真是个渣男。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顾娇知道批完默写一定会晚，提前让齐天告诉迟月不用等她。
附中一贯被车流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上此刻空空荡荡。
陈淮之率先开口，“顾娇，你家住哪里？”
顾娇报了地方。
陈淮之点点头，“咱俩顺路，一起叫车吧。”
顾娇：“好。”
也许是因为两人在马路上站了太久，门卫室的保安伸出头来，热情地问，“学生，要我送你们回去不？我有车。”
顾娇视线落在门卫室旁边停着的小三轮，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陈淮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谢谢您，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保安大叔扯着大嗓门又喊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可不好打车啊！”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保安大叔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快回去吧！”
陈淮之拉开右侧车门，笑着看向顾娇，“你想坐里面还是外面？”
夜晚的路灯光洒在陈淮之身上，少年清隽的五官仿佛都染上了淡淡的柔和。
顾娇收回视线，“外边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娇有种直觉，待会儿一定是她先下车。
出租车师傅没开空调，车厢里有些闷，顾娇按下车窗，夏日晚风立马灌了进来。
陈淮之从书包里摸出块儿巧克力，喊了女生一句，“顾娇。”
车在这时恰好路过一片芙蓉花丛。
大片的芙蓉花开得正盛，夜晚的花朵红得热烈，密密簇簇停栖在又细又长的芙蓉枝上，宛如漫天的粉红云朵。
顾娇转过头的瞬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女生精致又漂亮的脸和身后的芙蓉花丛仿佛融为一体，眼角眉梢里都藏着惊艳。
一时之间，陈淮之甚至觉得那片开得正好的芙蓉花丛都有些逊色。
“怎么了？”顾娇问。
陈淮之沉默半秒才把手里的巧克力递了过去，“要吃巧克力吗？”
顾娇伸手接过，“谢谢。”
她撕开巧克力包装，用手捏住顶端掰开半块，又把那半块带有包装纸的递给陈淮之。
陈淮之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
女生很有分寸也很懂礼貌。
车厢里充盈着香甜的巧克力味道，陈淮之第一次觉得巧克力好像也没那么腻。
路上车少，师傅开车很快，几分钟后就到了门口。
顾娇打开车门，陈淮之跟着她一块儿下了车。
司机等在原地，顾娇抓着书包带子，笑了笑，“我到啦，你也快回去吧。”
陈淮之点了点头，“顾娇，明天见。”
直到顾娇进了大门，陈淮之才转身上车，“师傅，碧翠园。”
司机震惊地转过头，“碧翠园和这地儿完全反方向啊，你回去可就很晚了。”
过了几秒，司机啧啧两声，似乎是见怪不怪，“这是你喜欢的小姑娘啊，小伙子还挺暖。”
陈淮之低头笑了一下，“没有，她是我同学。”
司机明显有些不太相信，“坐稳了，光速带你回家。”
顾娇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大门门口到她家距离算不上近，这个时候冯围很安静，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知了的叫声。
正安静享受独处时光，前头拐角处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抬起头看了过去，是江凯。
他蓝白校服还没脱，夜晚的风掐出他的宽肩窄腰。
这人大晚上不睡觉，手里还抱着个篮球。
他直直地看着她。
因为偷听到江凯和陶湘的对话，此刻她说不上什么心情。
她不太喜欢江凯这种浪子行为。
但事实上他也没干过任何让她应该厌恶或者不喜欢这个人的事。
她抬脚往前走去，脚步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磨蹭了好久才走到江凯面前。
江凯没有说话，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盯着她。
顾娇被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半晌，她呼出一口气，语气自然。
“这么晚你要出去打球？”
非常好顾娇，语气找不出任何破绽，这件事就装不知道，以后自己和江凯就是普通同学和邻居就行。
顾娇自认为给足了江凯体面。
但片刻以后，江凯清冽的，带着轻慢笑意的声音传来。
“别装了，你不是都听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