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和谢行渊一同进了溪水村。
村子里到处挂满白绫,满地的纸钱。
沿途村民见外人闯进来,各个藏在窗户缝防备地偷看,眼睛像渠沟里的老鼠阴森森的。
好在苏迎有钥匙做信物,进入溪水村还算顺利。
经过重重盘查,到了她娘的旧居,已经是晚上了。
篱笆小院残破不堪,结满了蜘蛛网。
两人一踏进院门,过膝的杂草中老鼠野兔四处乱窜。
“你谁啊?”一路过的六旬老汉,走了过来,满身的大烟味。
“我是梅三娘的女儿,这位……”苏迎指了指身后的谢行渊,“他是我夫君,我们回旧宅祭祖的。”
苏迎怕他不信,将钥匙递给他看。
“没想到梅三娘还有个女儿呢?”老汉泛着精光的眼肆无忌惮打量着苏迎,接钥匙的时候,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把苏迎的手腕,“跟你娘长得挺像,都是一样的骚……”
“滚!”谢行渊将苏迎拉到身后,猛地一脚踹在老汉腿上。
老汉一个趔趄,恼羞成怒指着苏迎的鼻尖,“摸一把怎么了?她娘那个臭婊子我还睡过呢!老婊子生的小婊子又不是什么良家子,指不定她就是我下的种……”
忽而,一道鲜血飞溅,唾骂声于半途戛然而止。
那把钥匙插进了老汉的脖颈。
老汉不可思议捂住脖子,指着谢行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轰然往后倒了下去。
谢行渊不紧不慢擦着手缝里的血。
苏迎几乎没有看清谢行渊杀人的过程,结果就已摆在眼前。
大庸江湖上,阎王书生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苏迎且惊且惧,呼吸起伏,“刚来就杀了人,我们还怎么查案?”
“这村子里死的人还少吗?弄断手脚,做成诡象,没人会在意。”谢行渊漠然道。
谢行渊到底是为了给苏迎出气才出手的,苏迎不能指责什么,还得帮他善后。
“这里的路我熟,我去找个无人的地方把尸体埋了,你把院子收拾一下晚上好住。”
苏迎交代了谢行渊,然后找了根藤条将老头绑了,往后山拖。
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小声犯嘀咕,“以前在北境你不是很能忍吗?现在怎么一点都忍不了了?”
但凡谢行渊在北境暴露出这种阴狠的属性,苏迎打死也不会去招惹他!
“以前不就是忍得多了,才养了只黑心兔子。”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苏迎一个激灵转过头,谢行渊握住藤条,“你去收拾屋子,我来处理尸体。”
“一起吧!”
此事宜早不宜迟。
苏迎擦掉了手上的血,疾行几步在前面开路。
谢行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望向尸体,“梅三娘……”
谢行渊眼色晦暗不明。
两人到了后山,把尸体放在一旁,便开始挖坑。
“我来吧。”谢行渊看了眼她手腕上的伤,接过瓦片。
苏迎摇头,“不了,你手上也有伤!”
“你这姑娘看着柔软,性子倒是韧,和杀人犯在一起都不怕的?”
倏忽,身后响起一苍老的妇人声音。
两人警觉地转过头,才发现十步之遥,穿着粗布麻衣戴着斗篷的老妪正佝偻着身子锄地。
她隐在暗处,挥动锄头,一下,又一下。
嘭!嘭!嘭!
铁器的颤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这老妪估计是目睹了谢行渊杀人的过程。
苏迎稳了稳心神,顺着她的话回:“遇到事就哭爹喊娘,失去判断力,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这小丫头有意思!”老妪丢下锄头,蹒跚走了过来,“和你娘性子很像。”
“你认识我娘?”
“我同你娘一起在醉芳楼接过客的。”老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爱。
苏迎很小的时候娘就死了,对娘的朋友亲人印象不深,但她记得和娘在溪水村相依为命的时候是一个叫苏兰心的青楼女子照料他们。
甚至,她娘难产,也是苏兰心倾其所有找了接生婆,才救回了母女俩。
梅三娘没有姓,为了报答苏兰心的救命之恩,便让苏迎跟着姓苏了。
后来种种境遇,还是天各一方了。
苏迎小心翼翼叫出口,眼眶有些酸,“你是兰姨?”
“迎儿还记得我啊!”苏兰心伸手摸她的脸,又担心手脏收了回来,给谢行渊使了个眼色,“还不给你媳妇擦擦眼泪。”
“也苦了你没爹没娘,被这么个不懂疼人的男人骗了去。”苏兰心剜了谢行渊一眼。
苏迎真怕谢行渊一言不合又杀人,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夫君对我很好,他就是不善言辞而已!”
谢行渊后背一僵,垂眸正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眼,眨巴眨巴,“夫君,对吧?”
“啊?哦!”谢行渊清了清嗓子,刻意放软了声音,“是!你休息一会儿,我把尸体处理好。”
谢行渊拍了拍她的手,匆匆去处理尸体了。
苏兰心瞧他拿刀割老汉的手脚,提醒道:“溪水村的死人都被抽去了手筋脚筋,你只是割断,很容易被人察觉蹊跷。”
“兰姨对黑棺泣血的事很了解?”苏迎顺口问道。
苏兰心眸光晃了晃,“我一个老妇人哪打听那么多,你们早些处理完,回屋休息吧。”
说着,摆摆手就要离开。
“兰姨应该不会把老汉的事说出去吧?”谢行渊眯眼望着老妪佝偻的背影。
苏兰心并不回头,杵着锄头蹒跚离开,“溪水村呐,住的就没几个好人,死不死的跟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锄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苏迎和谢行渊对视了一眼。
苏兰心定然知道些什么,她就是破案的突破口!
两人赶紧埋好尸体,追了出去。
苏兰心腿部有疾走得慢,两人很快跟上了她,可又不知如何再搭讪。
“哎呀!夫君我的脚好痛!”
苏迎突然脚底一滑,顺着泥坡滚了几步。
苏兰心转过头,就见苏迎瘫坐在泥水里,衣服上全是泥泞。
谢行渊抱住了苏迎,面露难色,“兰姨,苏迎刚下山扭了脚,老宅里也没有药可用,不知方不方便去您屋里借点药膏和毛巾、旧衣?”
“你们此次回乡祭祖,连贴身用品都没备?”苏兰心不可思议道。
“是!我们的银子都省下来为夫君准备科考了,实在拮据。”
“等我高中,定会好好补偿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熟稔地用上了他们在北境骗取同情的手段。
又窘迫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