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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仍在她口腔里进出、试探, 耐心地找寻是否还有其他漏网的智齿。
微曲的骨节抵在她上颚,摩擦得她?喉咙发痒, 刺激到了唾液腺。
她?这时候不方便?吞咽,只能任由?口?涎从唇瓣,顺着下颚,淌滴到他掐住下巴的左手大拇指上?。
即便?他有洁癖,却依旧觉得她的□□,即使黏腻,也绝不会令人讨厌。
少女水津津的唇瓣上?沾染着湿润的红艳, 如带露的玫瑰,散发出甘甜的香气。
“可是我刚刚也吃了叔叔买的东西。”
为避免被阻挡视线, 宋予白?用?右手中指压住她?的舌面,饱满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舌面上?有很明显的颗粒感?。
她?会因?为不适,而小小地挣扎,指腹在舌面上?前后摩挲,指根被她?张口?呼出的热气完整包裹,就像在梦里?包裹住——
裴拾音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无辜地强调:“虽然只有一口?。”
“对啊。”
他微垂着眼帘, 专注地检查她?的口?腔, 一整排干净整齐的牙齿。
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温柔到就像小时候跟她?讲寓言故事——用?放羊的小孩屡次三番狼来了的寓言,尊尊教诲, 告诫她?,要做一个诚实的小姑娘。
“明明家里?都有的东西,你?为什么非要去外面吃?”
嗯?
裴拾音忽然有点听不懂了。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回家之前又不知道他也买了这个口?味的布蕾。
更何况,忽然之间的智齿疼, 本来就是食物的问题,但是都是食物,家里?的和外面的,有什么区别?
“以后要尽量少去外面吃,知道吗?”
“哦。”
也许是她?懵懵懂懂的认错态度没令他满意。
宋予白?停下手里?检查的动作,一瞬不瞬地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高?高?仰起头。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隔着干净的玻璃镜片跟她?对视。
裴拾音能从他的镜片中,看到倒映出的自?己。
因?为吞咽不畅,眼角生理性地洇出泪液,让她?漂亮的杏眼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也更加地——
容易被外面的人欺骗。
她?还小。
她?什么也不懂。
不明白?隐藏在毫无美?感?的黑色牛皮封笔记本中,那个阴暗的、龌龊的、自?以为浪漫却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只是把人家当朋友,而那个臭小鬼却利用?她?的好意,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令人不齿,也令人不屑。
她?却为了这样的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
宋予白?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如果真的想吃,你?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
裴拾音:“……”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宋予白?是不是猜到自?己今晚没有跟社团里?的人聚餐,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即便?他真的发现了又怎么样?
她?不过就是跟学校里?的同学友好地吃了顿饭,很正常的社交而已,压根没必要上?纲上?线。
顶多是没去接他的机。
但接机不接机,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应该是她?杯弓蛇影,多想罢了。
然而她?的下巴还在他手里?,这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又“哦”了一声?。
乖乖地,听话的。
也许是为了尽早完成宋墨然交代的任务,方宁的效率很高?。
所以即便?牙疼,裴拾音搬家的进度也丝毫没落下来。
小两居的一手房自?带北欧风的软装,一应家具陈设,也都是从裴蓉那套小公?寓里?全须全尾地搬过来,不存在通风晾晒的顾虑。
第一天晚上?,裴拾音哪怕有小小的认床,但在熟悉的家居氛围里?,倒也没在失眠里?挣扎太久。
补完牙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胡吃海塞。
大四学校里?的课不多,不用?担心教授会突然点名?,她?干脆懒在新家里?,等方宁过来投喂。
中午11点的光景,裴拾音还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密码锁被摁开的声?音,也只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按前两天的惯例,方宁会将她?的生滚牛肉蛋花粥炖煮好,温在煲粥的瓷罐里?,她?只需要睡舒服了再起床就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去接续刚才那个未完待续的香香梦。
然而剧本,并不想她?所认知的那样——拎着从生鲜超市里?买好的蔬菜水果走进小公?寓的宋予白?,在看到一个稍显凌乱的客厅时,几乎是本能地夹了一下眉心。
沙发上?的靠枕被主人随意地扔在沙发两头——
能想象她?昨晚是以怎样慵懒的姿势,躺着看电视。
垃圾桶里?还有薯片的包装袋,明明这两天牙口?不好,还敢吃这种硬质的膨化食品。
也不知道咀嚼薯片的时候,她?脆弱的牙齿是否还会觉得疼。
想到这里?,宋予白?的眉头皱得更紧。
尤其是,薯片的包装袋里?,还被扔进了一个塑料瓶盖。
是一个深棕色的瓶盖。
这么晚还喝饮料,不仅有伤肝胃,甚至第二天睡醒了,多半还会水肿。
万一连眼睛都肿了,她?又要对着镜子?自?怨自?艾,长吁短叹小半天。
她?糟糕的生活习惯,这两天方宁只字不提。
对方只跟他说,蓓蓓一个人在公?寓里?也住得很开心。
能不开心吗?
她?这个年纪的人,无人约束,当然是怎么随心所欲怎么来。
不该让她?一个人独居。
她?根本照不顾好自?己。
宋予白?叹了口?气,将东倒西歪的靠枕一个一个整齐码好,然后他开始收拾被随意、凌乱地丢在沙发玻璃几上?的各种小玩意。
有绑头发的皮筋,也有手掌大小的塑料小玩偶,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结账小票。
知道她?从小就喜欢收纳一些设计精美?、富有特殊时间意义的小票,所以他也没有擅自?处理她?票据的恶习,他也只是将小票一张一张地摊开,捋平,工工整整地叠好。
直到,他拆到了一张——
零点十分的结账小票。
是宁城某条烟火气很重?的老巷子?里?的火锅店。
如果按时间推算,正好是他在瑞士给她?发信息,告诉她?回程航班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国内时间11点,她?曾用?一种非常敷衍的态度告诉他,她?已准备睡觉,用?切实的行动表示,她?不愿意再跟他多聊。
宋予白?面无表情地看那天晚上?的结账明细。
首当其冲的类目是甜品饮料。
一共只有两份,证明那天晚上?,是两个人。
拌了坚果的炒酸奶,是她?的口?味偏好。
而紧随其后的,却是某日系牌子?的0糖0卡乌龙茶——
裴拾音在饮料甜食上?有很挑剔的口?感?,不喜欢任何宣称无糖或者采用?了代糖的饮料。
长长的、明细繁多的结账票据,不可能是两个女生的食量。
宋予白?捏着小票纸缘的指节有轻微的泛白?。
茄子?是她?最讨厌的、只要闻到就会皱眉的蔬菜,而票据上?,却有一份烤茄子?。
涮锅的牛肉,她?永远只挑肥瘦相宜的肥牛卷,而眼前,繁多种类的牛肉,分散的部位胃口?大的简直就是想生吞一头牛。
她?吃火锅只喜欢辣锅。
如果点鸳鸯,那肯定是为了照顾另一个人的口?味——
一个清口?却嗜肉的男人。
就在他做出判断的瞬间,身后的卧室传来有人惺忪而起的动静。
宋予白?不动神色地将玻璃几上?的结账小票放回原位。
居然有短暂的侥幸,他寄希望于,这个喜欢喝0糖0卡饮料的男人,是个有减肥需求的胖子?。
裴拾音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坏孩子?。
所以对他的敷衍、撒谎,兴许也只是一次正常范围的社交。
他克制地抿紧唇线,不再去思考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不耐烦地与他周旋。
直觉在烦乱的蜘丝马迹中,感?受到一丝失控的脱轨,他尚未来得及理清这股突如其来的郁气,身后已经适时传来一道软糯的、不能置信的声?音,轻轻叫了他一声?“叔叔”。
宋予白?回头。
小手小脚的他的小侄女,正懒懒地靠在卧室的门框上?,像还没睡够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向他问好。
恒温地热让整个公?寓都处于一种如春日暖阳般怡人的温度里?。
离开了宋公?馆,她?身上?不再是那套保守到恨不得立上?一块贞节牌坊的海绵宝宝长袖长裤睡衣。
她?的上?半身是一件软胸垫的吊带背心,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一半的蜜桃,下半身是短到大腿根的纯棉灰白?条的运动短裤——不需要去考虑宋予白?脆弱的神经,她?一个人在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种让人炫目的瓷白?。
“衣服穿好。”
宋予白?低着头,将散落在茶几上?那些明显是垃圾的东西收拾好,见她?仍旧昏昏欲睡地站着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干脆起身,将一件挂在沙发椅背上?的开衫卫衣递给她?。
裴拾音还在犯困,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将两只纤白?的胳膊塞进宽松的袖管里?。
她?只是很随意地拢了拢胸前的衣服,就叠手在胸前,懵懵地看着他做家务。
睡衣的吊带本就有些松垮下坠,她?抱臂的动作,反而让春光更甚。
宋予白?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才放下手里?的垃圾桶,特地绕去流理台洗干净手,走到她?面前。
“不是让你?把衣服穿好?”
他站在她?面前,皱眉,沉声?,不悦。
“我穿了呀!”
她?刚刚睡醒,有起床气。
反驳的时候声?音不自?觉都高?了一个度,像在埋怨他在自?己的地盘里?吹毛求疵。
背心是低胸,她?不满的时候脾气大开大合,连起伏的呼吸也跟着如此。
他又足足高?了她?一个脑袋,只稍低头——
她?对他不设防,反显得他像个小人。
之前几次窥见,都是在夜里?。
他尚且可以自?欺欺人。
如今是白?天,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
视线多逗留一眼,都是罪恶。
他弯着腰,垂着眼帘替她?拉好拉链的时候,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到哪里?才算真正安全——
对两人都安全。
地暖的温度,似乎也有短暂的失控。
像潮热的夏夜,摁错了空调的模式,好端端的制冷,出的风,却闷热到窒息。
端端正正将拉链一路抵到她?喉颈,宋予白?转身又去给她?拿拖鞋。
“把鞋穿好,光脚会感?冒。”
长袖的卫衣在室内穿着嫌热,裴拾音拉起两条胳膊。
“不是说好今天是方宁阿姨过来么?”
宋予白?已绕到流理台处洗牛肉
冰凉的水流顺着手指浇熄地暖失衡带来的热意。
“她?有点事,过不来。”
“啊,这样。”
“那她?其实可以跟我说一声?啊,我叫外面的吃也行。”
洗牛肉的手一顿。
宋予白?忽然发现,他现在耳朵真是刁钻,居然听不了“外面”这个词。
他斜眄过来,惯来在小事上?温和的男人却没来由?地怼了她?一嘴。
“嫌我过来烦?”
过激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那倒不是,”裴拾音没往深了想,只是打哈欠,脑袋钝钝的,“就是觉得工作日你?还专门抽时间过来,好像,挺麻烦的。”
宋予白?继续洗菜。
“我看你?就是不想我过来。”
裴拾音:?
这口?气莫名?让她?听出一丝怨气,连忙发誓表忠心。
“哪有!我还不是怕耽误你?的事情嘛,牙痛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毕竟,外面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吃。”
“吃多了又牙痛?”
他声?音硬邦邦的。
“怎么会!荣玺这边是出了名?的美?食圣地,搬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附近能叫外卖的店有这么多,就算你?跟方宁都没时间,我也可以一个月90顿,顿顿不重?样。”
裴拾音怕他担心,又迅速解释:“至于那些门店的卫生情况你?也不用?操心,反正我就挑商场里?评价好的大店买,绝对不会选那些便?宜的、只做外卖的店,你?放心吧!”
任何一丝涉及“里?外比较”的话题,他现在听不了一点。
将牛肉拍到案板上?的时候,宋予白?转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不是你?自?己说,外面的吃两顿就腻了,只有家里?的,才最合你?口?味?”
裴拾音瞬间哑声?。
对视三秒的静默后。
宋予白?重?新背对着她?,倒酱油腌牛肉片,花了点时间平复心绪,然后,缓声?催促她?去洗漱。
“哦。”
裴拾音也不知道两人好好聊着聊着,会是这个古怪的走向。
不大的客厅,随着她?关门的动作,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里?。
安静的空间,让原本莫名?绷紧的情绪开始逐渐松弛、放缓。
小孩子?只是长大了。
她?不想再处处被他管着。
她?没有其他的意思。
心理安慰起到作用?,连带那张火锅结账的小票给他带来的不快,似乎也开始随着这阵安静逐渐消减了影响力。
方宁跟他说过,她?今天的早餐是生滚牛肉粥。
宋予白?将牛肉腌好备在旁边,切好姜丝,最后一步是打鸡蛋。
然而就在他拉开冰箱门的刹那,目光没有找到鸡蛋,却在逡巡到冰箱门侧那一排3瓶放好的乌龙茶时,视线本能地一滞——
0糖0卡的乌龙茶,拥有着跟被随意丢在空薯片袋子?里?一模一样的瓶盖的颜色。
短暂的错愕和震惊,在身后卧室门被拉开的瞬间,被尽数吸纳在一个黑洞里?——一个源源不断裹挟着不满、愤怒的负能量黑洞,无声?的,却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予白?终于在不知因?为什么情绪而愈演愈烈的心跳中,找到了自?己游离在外的注意力和声?音。
“拾音。”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然后,他很自?然地关上?冰箱门,像一个非常乐于倾听小孩心声?的家长,温和地对她?微笑,循循善诱地开口?:“这两天有朋友过来找你?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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