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初念阅读完整》 第9章
内容试读
寒冬刺骨,厚云蔽月。
初念不知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醒来眼前一片黑暗。
“竟把我双眼剜去了吗…”
她想伸手触摸,却带动了一阵“哗啦”声响,手腕刺痛沉重,才发现双手被铁链吊在了半空。
从风光霁月的世家贵女,到跌落尘埃的亡命囚徒吗…
泪珠瞬间便滚了下来,浸湿眼前蒙着的黑布。
铁窗外的寒风吹入,变凉的泪渍激起了眼皮的知觉,她这才发现眼前蒙着东西。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渐近,眼前黑布被扯落。
“世人都说初家嫡女惊才绝艳,容貌更是塞过天上仙子,今日一睹真容,果真名不虚传。”
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身皎白的狐裘鹤氅,与四周的阴暗逼仄格格不入。
这抹白刺得她眼眸微眯,避而望向四周,只见璧上挂满了各式可怖刑具。
光是一眼,便令她差点心悸。
“云雀楼楼主,也来掺和鸿鹄堰一案了吗。”初念盯着他面具上的雀羽纹路。
“闺阁中人,竟也知晓我的名讳?”他饶有tຊ趣味道。
“云雀楼,最善豢养死士,专杀皇亲贵胄。你能有如此规格的死士,这不难猜。”
“你既然知晓我,那应当也知晓我的手段。”他声色温柔的似在说情话。
“美人终归会消逝,但美人皮不会,若是将你的面皮剥下,吊在梁下风干,也不失为一种永生。”
云雀从刑架上取下一柄薄如蝉翼的弯刀,刀尖在初念额前轻轻滑过。
霎时间,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她挺翘的鼻梁滑至唇边。
疼啊……她咬着牙。
他伸出两指,将血轻蘸至初念苍白的唇上。
温柔,轻缓。
好似在为她涂口脂。
初念疼得眼皮都在打颤,紧拧着眉。
她知道这一刀只是刚开始,是对她的下马威,若她说不出账簿在哪儿,那就不仅仅只是这一刀了。
后面,还有那么多刑具等着她,下场她不敢想象。
“琼台林。”
“真正的账簿被我藏在琼台林,我可以为你指路。”
琼台林地势蜿蜒崎岖难行,多有瘴气毒蛇出没,若无人带领贸然入内,迷上七天七夜尸骨无存的大有人在。
她必须让自己有活着的价值。
她直视着云雀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不断涌血的伤口。
沿着发线,好似真的要将她面皮剥下
“有意思,一个女子,不仅知晓我云雀楼,还识得琼台林那等瘴毒之地,”
他勾唇,抓了一把粗盐按在了她额前的伤口处,“撒谎都不会,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啊——”
“我自幼跟着哥哥博文广记,知晓世间奇闻逸事,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刑房阴冷潮湿,初念却疼的浑身汗涔涔的,泪珠混着血滴一同滚落。
云雀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每一个痛苦的神情,随后满意的将指尖的残血,擦在了她的衣领上。
“美人落泪,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也罢,就给你一个机会。”
“带上她,去琼台林。”
此刻出发,行约一个半时辰,至天破晓时分刚好能到。
初念被利落地扔进了马车里,眼前是那人绣着金丝镶嵌玉石的白靴。
“啪嗒——”
一颗包着油纸的玉条酥忽然从她袖袋中滑落,骨碌滚到那人的靴旁。
那是她昨日喝药剩下的。
她伸手去拾,那人却一抬脚,将那玉条酥碾碎脚底。
“如此市井之物,初二小姐竟也带在身上。”
云雀眸轻垂,不屑的睨着她。
“大人把人与人之间的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也照搬到了吃食上吗。”
他鼻间轻蔑一声,抬脚将那酥踢至一旁,“世人皆道初二小姐钟鸣鼎食,就是公主都过犹不及,怎会喜欢吃这样的物什。”
可见他对市井之物嫌弃至极。
初念小心拾起碎掉的酥,“是钟鸣鼎食,也是如走刀尖。”
“我喜欢玉条酥,不论它出现在市井街道上还是皇宫大内,我都喜欢。”
云雀面具后的双眸沉了几分,似是想到了什么。
真的会有人的喜欢,丝毫不关乎于其他吗?
他大抵是不信的。
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一阵锐啸刺破卷帘,箭矢从他的脖间擦过。
险些封喉。
“有刺客!”
紧接着,车外不断有死士倒在暗箭之下。
人群中传来一阵沸乱,因着暮色太黑,谁也看不清射箭的人躲在何处。
云雀一把擒住初念后颈,睚眦欲裂道,“你敢骗我。”
他指尖狠狠按上她额间的伤口,“放心,我定会为你剥出一张完美的皮,吊在城楼下供万人观赏。”
原本已凝固的血痂再次开裂,蚀骨钻心的疼痛不断钻入脑中。
初念痛的话也磕磕巴巴,依旧抵死不认,“我没有骗你,想要鸿鹄堰证据的又不止你一个!”
云雀面色犹豫片刻,松手任她跌落在地,“你倒是个抢手的。”
她匍在地上痛的痉挛,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额头滚烫的血浸入眼里,将视线都染红了。
马儿嘶鸣一声,受惊狂奔。
车身开始剧烈颠簸起来,瞬间将她甩至车厢角落,肩臂狠狠撞上车壁,又是一阵剧痛。
五脏六腑都要被撞破的感觉。
云雀见她被颠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拎起她的手臂将她拽至怀中,“可别死了,皮还是要活剥才够有趣味。”
血染红了他皎白的衣袍。
她顺势环抱住他的脖颈,柔弱地哭道:“好疼……”
云雀眼神略带嫌恶,“我说过,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
话未说完,脖间便猛地一痛。
是她暗中拾起的断箭,插入了他的后颈。
云雀惊愕中倒地,伸手想去抓住她,却只撕裂了她衣裙的一角。
他攥着那片布料,眼底渗出极寒的阴戾。
此时天将亮未亮,几缕朝辉映射大地。
初念凭借较小的身量从后窗滚落,疼也顾不得喊,朝后狂奔。
鞋袜早已跑脱,尖锐的碎石刺破脚掌,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忽然,一只强劲手臂揽上她的腰,将她抱上了马。
缰绳一震,朝鹿山奔去。
她被血模糊的眼,只当自己又落入了死士手中,握紧手中断箭便要往那人大腿上插。
“念念,是我!”他扯下面罩。
“岑公子?”
身后,一群死士还在寸步不离地追赶,山坡上的残雪被马蹄飞扬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
不知是否是马蹄惊动了山体上的积雪,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闷音,山体颤抖。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积雪从山顶上倾泻而下,竟还带动了巨石滚落。
“呼——”
朔风刺骨,碎石刮脸。
“来不及了,前面有座山庙,应当能暂避!”
岑中云护紧怀中的人儿,猛夹马腹,在漫天的飞雪碎石中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