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初念阅读完整》 第8章
内容试读
屋内万籁俱寂,案边镂空香炉中散着缕缕安神香。
初念羽睫泛着水光缓缓轻启,手指轻抹去面上泪渍。
是时候动身了。
暮色四合,她只身一人穿越长巷,一抹黑影早已等候在外。
“我没想到时聿那厮会突然出现,他将你带回去有没有为难你?”
“诏狱犯人中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初念神情肃穆。
“放心,不是真毒,只是调虎离山而已。”
初念缄口不语,俯身钻入岑府的车马。
马儿嘶鸣一声,朝着郊外一路前行。
郊外竹林,岑中云守在暗处,警惕的环顾四周。
铺中。
【初姑娘夤夜前来,可是为鸿鹄堰?】
陈铁匠是个哑人,只能将话写在纸上。
他与镇国公府也算沾亲,只不过是九拐十八弯的亲戚,到了他父亲那辈就没落了,再到他这儿直接就吃不起饭了。
俗话说谁家都有几门子贵亲穷戚,于是他厚着脸皮找到了镇国公府。
原以为他会被乱棍赶出去,可初忠荣却亲自招待了他。
他本就是想打个秋风,要一口活命的饭,但初忠荣却给了他一口锅。
从那以后他便习得了打铁的手艺,也对初忠荣心怀感激。
他看着眼前长大的初念,还是和记忆中那个软糯病秧的模样别无二致。
“是,还请陈叔将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交与我。”
【跟我来。】
穿过外室,穿过一条长甬道,便是一间暗室,里面摆满了铸造好的铁器。
陈叔打开重重秘格,将图纸与账簿取出。
初念接过图纸迅速扫了一眼,她曾见过鸿鹄堰初版图纸,与记忆中的无差。
紧接着翻开账簿,她的指尖划过纸张。
不对。
账簿不对。
她将账簿凑近于陈叔的烛盏下仔细端详。
【账簿有何不妥?】
初念指尖反复捻着账簿的纸张,眼眸一沉。
她虽未曾见过账簿内容,但她知道皇宫中的材料用度。
陛下对鸿鹄堰极度重视,拨款近乎百万可谓豪奢,撰写账簿的人与物料也都是宫中所出。
可这账簿的材料却是用得仿古粘纸,虽也昂贵,可却比宫中纸张多了两分粗糙肌理,更脆略厚。
初念低头轻嗅,墨水也不对。
宫中墨乃棕桐油混合香料烧纸而成,色浓味淡,这本账簿的墨虽看起来很相似,但更具光泽鲜亮。
别人恐怕分辨不出,但初念从小钟鸣鼎食堆砌出来对雅俗的鉴赏,非常人所能及。
只需一眼,一嗅,便知晓了。
可这两样东西都是父亲亲手交给陈叔的,若非父亲那出了问题,那便是陈叔这儿有问题了!
“陈叔,我父亲将此物交由你之后,可有什么可疑人发现?”
陈叔刚想提笔解释,便听外头传来一阵夜枭鸣啼。
是岑中云的提醒。
有人来了!
她还是被人盯上了。
眨眼的功夫,外室便传来破门的声响,和百十人的脚步声聚集又分散开来。
“这里可有逃生暗道?”她问陈叔。
【跟我来。】
陈叔手举油灯,带着初念穿过地下交错的暗道。
良久,终于窥见前方一抹光亮。
透着微红。
不对,那是火把的光!
连暗道的出口也被包围了!
“一个活口都不留!”
一声低吼传来,看来这是要连人带证据一块儿赶尽杀绝啊。
但无论如何,证据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初念一把夺过陈叔手中烛盏,将手中图纸放置火焰上方。
火舌舔舐着她的指尖,图纸瞬间被火焰吞噬,只剩一角。
“哐当——”
烛盏落地,初念的右手顿时刺痛不堪,使不上力。
仔细看,一道极细小的银针深扎入手腕,位置极其巧妙。
竟然使暗器!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只见眼前走来一白衣翩玦,戴银灰面具的男子,他身后还跟着数名死士。
他薄唇勾起轻蔑的笑,似乎把握十足,递出一个眼神。
一瞬的功夫,两名死士冲出,初念只觉得自己双臂都要被他们掐紫了。
“倒是个好模样的,但怎么就上赶着找死呢。”
面具男子掐住初念的下颌,睨了眼地上图纸的残片,尽管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但依旧寒气逼人。
“还有你外面的同伙,简直不堪一击。”
初念手无缚鸡之力,像只任人宰割的鹌鹑。
“你把他怎么了?他身份尊贵,不是你们随意能动的!”
他没有回答,长指抚过初念的脸颊,仿佛在欣赏一件娇美易碎的瓷器。
光滑的指腹自上而下,来到她的莹白的脖间。
轻柔,又略带痒意。
骤然,初念脖间命脉被阻,窒息感袭来。
他声色温润如玉,话却令人胆寒:“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拦我路者,必死。”
一旁被制服住的陈叔见状,哑声叫喊,挣扎着想阻止他。
“吵死了。”
面具男子一个眼神,一旁的死士便会了意。
没有一刻犹豫,瞬间寒光乍现,灼热的鲜血径直喷溅在初念的面上。
很腥,很烫。
一颗人头落地,骨碌着滚到面具男子的脚边。
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这场面吓得初念几近作呕。
可她的脖子还被男人死死掐着,她满脸涨红,眼球快要爆开。
她话已不成句:“那账,账簿是,假的——”
男人手中动作明显一顿。
她抓紧机会喘息道:“我死了,你永远,都别想知道真正的账簿在哪儿!”
“你不就是想毁掉证据吗,你杀了陈叔,现在只有我知道!”
他面具下的眸子微眯,流露出一丝迟疑,渐渐松了手。
“若让我发现你撒谎,我会让你这个臭铁匠一样,尸首异处。”
初念仿佛重获新生,匍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可过于急促的呼吸又引得她剧烈咳嗽。
“咳——咳——”
她一边咳得肺要裂开,一边又不得不吸着满是血腥的空气。
这感觉比死都难受。
良久,她终于缓了过来,可一抬头,就是陈叔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与她对视。
“啊——”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人间地狱,体温骤降冰冷彻骨,脸上血色全无。
怕,她太害怕了。
方才脑子里都被求生的意识占据,现在,只剩下无穷的恐惧。
紧接着,她的心脏仿佛万蚁蚀骨般疼痛。
“药,我的药呢?”
她满头冷汗摸出怀中小瓷瓶,倒出仅剩的一颗淡黄色药丸,咽了下去。
男人接过账簿仔细端详,也发现了端倪。
“不愧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如此仿真的账簿也能分辨出差别。”
话音刚落,初念倏然抬眼,双目睁圆。
这个男人认得她?
“把初二小姐捆起来,带回别庄。”
那男人始终都是这副冷冷的腔调,仿佛一尊冰冷的邪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