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汝不置可否。
　　她很理解方疏忱的选择，她来之前也没想过会和方疏忱再次遇见。
　　“一开始是你拦我的。”秦汝望着他，青丝未束，如瀑落下，隐隐给了方疏忱一种错觉，好像坐在他面前的人还是当年那个凌厉的“妖女”。
　　方疏忱不动声色地偏开了视线。
　　山风从外界呼啸而过，裹挟着一些不被提起的记忆。
　　秦汝托着腮，眼角轻挑：“而且是你主动给我扣上困灵锁的。”
　　“其实在你拦我的时候，我对你就很不爽了。”
　　如非必要，秦汝是不会主动招惹事情的，是方疏忱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存在。
　　是他主动拦下了她。
　　红榜未名的第一，被无数人追捕的“妖女”，身份不明的上界客人。
　　好吧，方疏忱出手抓她确实也是理所当然。
　　秦汝站起来，衣摆垂落在地，她的伪装卸掉了，用最真实的面目面对着方疏忱。
　　没有什么人的脸能比的上真神的脸，那种貌美近乎让人窒息。
　　秦汝顶着这张脸望着方疏忱：“而且是你把我关在你房间下的地牢里的。”
　　虽然其中有她的引诱在，不过……
　　“方疏忱。”她说：“是你先吻的我。”
　　虽然吃亏的是他……
　　方疏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
　　秦汝发现了，勾唇笑了笑，女子的白皙莹润的指尖按在青年的喉结上，感受着他的情绪，她盯着方疏忱，故意引诱：“你在想什么？”
　　她靠近了。
　　方疏忱的体温是偏低的，他没有躲，垂眸盯着秦汝。
　　秦汝并不是修心的神，她只能在一些空隙中偶尔窥探出他人的情绪，真神的性格大多很冷淡，不会有过于剧烈的情绪起伏，她也很少用这个能力去窥探别人的内心。
　　是一种不在意，也是一种尊重。
　　可是有些时候，不是她不想看就不看的。
　　这种能力是神阶对低阶的俯视，是实力的碾压，在有无法避免的亲密接触时，秦汝总能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上界神莲的心从未被污染，纯净让她可以看透很多东西。
　　方疏忱最开始被她关在山洞中的时候，实力还远没有如今强大，阴冷少言的少年有着很沉重而浓烈的情绪，经常会让秦汝无意之中多看两眼。
　　毕竟被锁的方疏忱表面上确实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波动。
　　后来他们又有了千丝万缕的牵扯……
　　秦汝并不意外方疏忱会有心魔，情绪浓烈的人总是会有很多执念，她意外的是方疏忱的心魔和她有关。
　　秦汝揣摩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当年她做的有些过火了，打击到他的自尊心了？还是说他太过于怨恨？
　　可其实她也没做什么。
　　秦汝回忆着过往，她好像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咬了他几口，可那也减轻了血契对他的作用。
　　献身是他主动要求的啊，总归不能算在她头上吧。
　　虽然两个人情分不多，但也算不上一点情分都没有，在撕破脸之前，秦汝觉得她对他还算可以的。
　　她还许诺了一个“压寨夫人”呢……
　　秦汝想不到他的心魔到底为何而生。
　　不过方疏忱说的没错，等到这件事解决完后，他们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如果不是因为半路杀出来个武慧尊者，秦汝是不会在秦山久待的，那几掌对她还是有影响，在没有修养好之前，她肯定是不会继续下一步。
　　而且她的金莲还在修炼。
　　心魔大多都是因为执念，当然也有可能是欲望，秦汝在上次窥见了方疏忱的心魔之强大，却没有窥见原因。
　　原因只有方疏忱自己清楚。
　　解决心魔的方法也很简单，放下，或者想办法得到。
　　得到了就不会再有执念和欲望了，可惜，秦汝静静地想，如果是什么物件儿，倒是得到方便点。
　　但方疏忱好像是执着于仇怨的，执于情感之类，他只能选择放下。
　　方疏忱说的没错，他们两个没有关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秦汝收回了指尖，方疏忱也给出了回答：“没想什么。”
　　秦汝颔首，朝山下走去：“你刚刚的心魔有异动，我察觉到魔气了。”
　　方疏忱不说话了。
　　“我不想和你住一起。”
　　方疏忱的脚步略微地一顿。
　　秦汝没有伪装，她那双蓝紫色的瞳便也没有了遮掩，嗓音很平静：“你要是愿意和我住也行，但其实你不必如此不放心。”
　　秦汝偏头：“只要不来故意招惹我，我一般不会动手的。”
　　她已经在有意收敛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方疏忱的不放心着实有些过了。
　　方疏忱没有给她回答，青年的眼睫很长，他的眼瞳是晦暗难辨的黑，鼻梁挺拔，眉眼矜贵，肩宽背直，所有的力量被躯体蕴藏。
　　青年站在那里，就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而此刻，他的唇线抿直。
　　秦汝突然停下了脚步，打量着方疏忱。
　　他们走到了开阔的地带，山间巨石嶙峋，野草丛生，小道却格外清晰。他们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遥远连绵的青山，看到移动的弟子，看到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
　　方疏忱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在看什么？”
　　秦汝笑了，眉眼舒展：“方疏忱，你是我的信徒吗？”
　　“不是。”方疏忱回答的很快。
　　秦汝并不意外，方疏忱从未向她展现过臣服，正如秦汝一开始认定的那样，他有着一副硬骨头。
　　所以她才会更加的疑惑。
　　“从一开始我就在想，我的血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秦汝垂眸，盯着绵延山脉中渺小的众生，她开口，像是在问自己：“我怎么会选择你做我的信徒？”
　　“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能和我签订血契？”
　　想不通。
　　真神可以有很多信徒，但却只能有一滴精血，给出一个血契，方疏忱是特殊的那一个。
　　秦汝不知道这个血契是什么时候签订的，她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方疏忱签订血契。
　　难道……
　　是因为方疏忱长得好看，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