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主任给的假期过完，安窈就回了医院。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那。
她心一惊，大步迈向他。
到来人面前，却只敢小声说：“老师，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的恩师，一院院长。
当年她执意要离开外科，老师气到住院，两人由此断了来往。
可此刻，老师仿佛忘记了那些争吵，温和地说：“有个患者腹腔坏死的地方太多，没人缝线能比得过你，你和我回去做手术吧。”
安窈愣愣地看着老师的眼睛，指尖都忍不住一动。
可接着她就清醒过来，苦涩地低下头去，违心道：“谢谢老师还记得我，但外科太辛苦，我不想回去了。”
下一秒，老师叹息般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安窈，你真让我失望。”
安窈像是被人重重一击，钝钝的疼痛将她胸膛堵住。
她怔怔抬头，却只看见空空荡荡的走廊。
好一会，她才僵硬地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她恍惚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套缝合练习套装。
穿针、引线、打结。
安窈平静地完成了一次缝线练习。
可她看着那条歪歪斜斜的线，眼眶逐渐红了。
自从三年前，她的手被人恶意打折，从此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
哪怕她是当年最闪耀的那颗新星，此刻也只能窝在检验科里混混度日。
她不甘心又能怎样？
就这样的水平，她怎么敢上手术台？
安窈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
这天晚上，宋牧声回了家。
他是来送护工的，顺便把留在这个家的最后一些东西搬走。
安窈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收拾东西，心口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
见他要走了，她才开口问：“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陪陪我吗？”
宋牧声却只是冰冷地看着她：“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向我提要求吗？”
他话里的讥讽实实在在打在安窈的心上。
她忍不住窒息起来，眼眶又红了一圈。
可宋牧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突然笑了起来：“要我陪你也不是不行。明天我要陪薇薇去游乐园，要不然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去。”
此话一出，安窈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心中像是漏了个洞，冷风吹过，呼呼作响。
响声下面是她绝望的回应。
“好。”
可当他们真的手挽着手出现在安窈面前的时候。
安窈又觉得，何必要自取其辱。
宋牧声将白薇保护得好好的，甚至没让一个人挤到她。
而她狼狈地逆着人流，护着肚子紧跟着他们。
走到最热闹的地方，烟花炸开。
安窈痴痴地看着夜空上绚烂的烟火，忍不住向宋牧声看去。
却看见白薇红着脸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而宋牧声的目光在此刻透过人群，也落在了安窈的身上。
可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烟花结束了。
安窈麻木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可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尖叫起来。
“不要挤！发生踩踏事故了！”
无数人瞬间朝安窈涌了过来，她被推着就要掉下阶梯。
那瞬间，她惊恐地朝宋牧声看去。
却只看见他急着护白薇离开的背影。
更深的绝望席卷了她。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摔下阶梯，眼前猛地一黑。
等到她睁开眼，只看见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痛。
安窈只感觉密密麻麻的痛从她的小腹往四周蔓延开来。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抓住旁边护士的手，目眦欲裂：“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看着她，无比同情的道：“你要振作起来，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一瞬间，安窈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绝望地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无声地眼泪淌了满脸。
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猛地钻进她的耳朵。
“你何必做出这副样子？”
安窈猛然回神，不可思议地看向来人。
宋牧声走到她的床边站定，一脸冷淡。
“你不是也不想生孩子吗？没了他，你应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