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招娣瞬间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地看向庄杨，茫茫然地摇头。
　　“不，不行，我……我是庄家媳妇，庄杨你快让他们走。”
　　庄杨惊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又还不起钱，你们这破院子也没有之前的东西，就你这个媳妇看起来还能值点钱，当然是拿来抵债了。”
　　“住手！别碰我媳妇！”
　　庄杨厉喝一声，眼底满是慌乱，他快步来到关招娣的面前，将关招娣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双眼通红：“有话好好说，你们要是敢强抢民女，咱们就去县令面前说道说道，我庄杨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之身，岂能容你们这般折辱！”
　　他曾听说过，哪个村子的谁谁谁因为欠债还不上，卖儿卖女卖媳妇这种话。十里八村但凡有这样的人家，都是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骂得抬不起头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堂堂一个秀才，竟然也有沦落到这一天的时候。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动他媳妇！
　　赌场的三个人听见这话，都没忍住“噗嗤噗嗤”笑了出来。
　　赌场老板：“报官就报官，白纸黑字你自己签字画押的借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怕了你不成？”
　　旁边人附和：“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报官啊，看看官老爷是抓我们，还是抓你。”
　　“一个穷酸秀才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算什么东西！”
　　庄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指着面前的三人，却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们欺人太甚！”
　　自从他年少之时中了秀才，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捧着、被人敬着的，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
　　他梗着脖子，忍不住再度强调：“我是秀才，你们今天如此欺辱我，他日等我金榜题名，你们就不怕？”
　　“切，一个穷秀才值几个钱？”
　　“少废话！要么还钱，要么把你娘们抵给我们！”
　　赌场老板懒得废话，一招手，他带来的人就朝着庄杨逼近了过去这。
　　关招娣害怕地牙齿都在打颤，她紧紧地抓着庄杨的胳膊：“庄杨，怎么办怎么办啊，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不能把我卖给他们。”
　　“我不会的，你找机会跑。跑去别人家躲着。”庄杨扭头，小声地对关招娣说话。
　　可院子里这么多人，大家也不是聋子。
　　赌场老板立刻发话道：“给我看好了，别让这娘们跑了！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卖去楼子里。”
　　关招娣吓得腿软，别说跑，就连站着她都浑身发抖，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哀求：“求求你们不要抓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欠你们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宽限几天，宽限几天我去借钱还你们好不好？”
　　“怀了孩子怕什么，打了就是了，不影响接客。”
　　赌场老板呵呵一笑，残忍开口。
　　眼看着他们步步紧逼，就要对自己动手了，关招娣站起身就要跑，却被人一把抓住。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严清溪，盯着关招娣的肚子露出担忧，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关招娣。
　　她死死地抓住关招娣的胳膊，拉着她再度跪坐在地上。
　　“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媳妇吧，你们要杀要剐都冲我这个老婆子来，我这条老命赔给你们！”
　　严清溪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搂着关招娣，免得她因为太激动做出什么容易受伤的事情。
　　“诶？老大，我突然想起来城里好像有人要收死婴做药引子的，听说也值不少钱，这娘们长得干干巴巴的估计也卖不出多少钱，要不把她肚子里的小畜生剖了？”
　　赌场老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说话的小弟。
　　还有这个话术吗？
　　就连严清溪的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让他们可以适当的临场发挥，这发挥得把她都给震惊了。
　　赌场老板顺着这话点头：“我看也行，庄杨，你自己考虑考虑，是要你媳妇还是要你儿子。”
　　庄杨此刻已经被两个人按着跪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面色一片惨白，抬头看见严清溪和关招娣一个跪在地上，一个瘫坐在地上，娘俩抱成一团，哭得颤抖不已。
　　关招娣疯狂地摇头，眼泪早已模糊了眼睛，她哭着喊着：“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只要让我平安生下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关招娣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好似砸在了他的心上。
　　从前，关招娣哪怕在他面前哭成泪人，他也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难受。
　　好像有一把锤子，狠狠地砸着他的脑袋，砸着他的心脏。
　　从前，他总觉得关招娣挨打挨骂都是她自找的，可今天，他的妻子、母亲所遭受的一切灾难全都来源于他。
　　都是他的错。
　　“说话，哑巴了？”
　　赌场老板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不说话我就替你选择了，就把孩子剖了，我们拿了孩子去当药材，咱们就算银货两讫。”
　　“不行！”
　　严清溪张开双臂，像是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挡在关招娣的面前：“你们把我抓走吧，求求你们别动我儿媳妇，别动我孙女儿！”
　　严清溪的态度坚定，感人肺腑。
　　实则内心在想，稳了，经此一事，她和大儿媳还不和亲母女一样？
　　庄杨挣扎得更用力了：“不行，你们要是敢动我娘动我媳妇，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跟你们拼了！”
　　他此刻猩红双眼，额头青筋暴起。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秀才不秀才的，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儿。
　　这是他闯出来的祸，就应该由他去拼命。
　　“呦呵，我们庄大秀才终于有几分爷们的模样了，呵呵呵。”
　　赌场老板嘲讽着开口，突然，他的嘴角勾起，带着几分恶趣味：“既然你这么有血性，我倒是也有个主意，可以不动你娘和你媳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庄杨猛地抬头：“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关招娣也忘记了哭泣，带着泪珠的脸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