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年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不仅是在他眼中，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在那一刻，在场每个人都见到了齐斯年的失态。
队友们无法言述齐斯年的表情。
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块浮冰，慢慢四分五裂，散向远处。
因暴雨而引起的泥石流导致山间潮湿，齐斯年站在阴凉的地上，丝丝寒气从脚底涌进了脑子里，让他动弹不得。
乌云笼罩着天空，不见天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问自己。
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戚雨柠谈谈呢？为什么在戚雨柠生命的前一刻，他对她还是冷语相向？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从没有忘记过戚雨柠，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齐斯年一步步地向担架走过去。
他的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每动一步都是十分困难。
最后，他单膝跪地，跪在了担架面前。
他向来坚毅，此时却胆小地不敢拉开白布。
他害怕看到戚雨柠的脸。
齐斯年近乎虔诚地握住了戚雨柠那只因爆炸而满是焦黑的手。
上面全是粗糙的泥土，但他丝毫没有嫌弃，眸光空洞地问道：“戚戚？”
他再度唤起了四年前他对戚雨柠的爱称。
可这次，没有人回应他。
齐斯年心底已鲜血淋漓。
李诞在一旁不忍地撇开眼：“队长，节哀！”
齐斯年还是没有动，他一直静静地握住戚雨柠的手，像座冰雕。
戚雨柠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寒意一直从手心蔓延至心口，寒冷的感觉令他窒息。
脸颊渐渐有些湿意。
他有些懵，伸手去触，发现眼泪已流了满脸。
他苦笑。
承认吧，齐斯年，你比想象中要爱她。
可惜他再也没机会对她说了。
众人看着齐斯年这般，目光哀恸，俱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
天空开始飘下绵绵细雨，凉风吹过每个人的面颊，似乎连老天爷都在为戚雨柠感到悲伤。
接着，众人只听到齐斯年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吼：“戚戚，你醒醒啊！”
林芝看着他这副模样，暗暗咬紧了牙。
她上前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斯年，戚雨柠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叫她也醒不过来了！”
话虽残酷，却也是事实。
齐斯年狠狠瞥开她的手，林芝站立不稳，差点就要倒下。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见他目光如裹寒风，让林芝浑身的热意消散。
她瞬间明白了，即使她再不甘，也不能撼动齐斯年分毫。
她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选择了缄默。
齐斯年收回视线，手仍旧没有松开。
但李诞再不忍，也知道此刻，该到了分别的时刻。
他哑着嗓子：“让我们为在此次救援活动中牺牲的英雄戚……”
“等等！”
齐斯年大声打断他。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戚雨柠露出的那只手，竟然微微动了动。
这说明，戚雨柠还有生命迹象。
齐斯年连呼吸都轻了，急忙拉开了白布。
戚雨柠满脸都是泥土，脸上血色尽失，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
她的队服已然破烂，他把脑袋轻轻地靠在了戚雨柠胸口，那里动作甚小，只有一点点的轻微起伏。
但齐斯年还是注意到了。
她还没死！
他欣喜若狂地大叫：“快送戚雨柠去附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