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贺覃喂她吃饭,她也习惯了。
慢悠悠吃饱后,她靠在床头看贺覃风卷残云,用她吃过的勺子喝着剩下的粥。
男人吃相很好,看着赏心悦目。
这次的粥没被下安眠药,姜礼礼不困。
“吃完了我们谈谈吧。”她开日道。
男人吃饭的动作一顿,须臾又舀起粥往嘴里塞,点了点头。
收拾好后,贺覃搬来了一张木椅,坐在床边,一双墨色眼瞳直直盯着她。
“别紧张。”姜礼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搅碾这床单,把那一片布料搓出皱褶,他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慌乱。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此刻的慌乱与无措。
贺覃滑动喉结,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能慢慢垂下头,视线盯着自已的脚尖。
“我们认识多久了?”
“二十二年。”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们的缘分便已注定,他生于龙牙村,小时候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玩闹,说认识二十二年也不为过。
只不过姜礼礼却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今天是阴天,风吹起柳枝,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准确来说,是一个月又十七天。”
他抬起头,只看见姜礼礼毛茸茸的后脑勺和脖颈露出的一小片白嫩肌肤。
“你真的喜欢我吗?”姜礼礼的声音淡淡的,可仔细听,尾音却有些微颤。
贺覃喉头一紧,呼吸变得粗重。
房间里变得沉寂,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姜礼礼心开始发冷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微叹,一道沉哑的声音响起。
“姜礼礼,我爱你。”
姜礼礼双瞳慢慢睁大,她感觉到自已心跳如擂鼓,耳边密密麻麻的咚咚声。
她清楚地明白,自已对他很是喜欢,听到这样一声爱,自然是如石子投湖,可他的爱过于沉重了。
她是个风大些就能吹跑的人,哪里还有力气背负这些沉重的爱意呢。
“贺覃,我想,我现在也还喜欢你。”姜礼礼转过头,看向了一脸严肃的男人,随后她便看清了,男人脸上浮现出惊喜和欢愉,那双好看的凤眼里也染上喜意,璀璨如星辰。
“可人生总归是不能太如意的。”她淡淡开日,贺覃心下一沉,嘴角一僵。
他有预感,姜礼礼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的。
“我觉得自已运气一向不太好,之前觉得可能是攒了二十四年的好运气都用来遇见你了。”
姜礼礼眼里流出淡淡的怀念,之前在出租屋里和贺覃在一起的时光,确实温暖了她,她那时也确实觉得自已的好运气都花在了遇见他这件上。
贺覃心下越发慌乱,开日声音都有些抖,“那现在呢?”
姜礼礼浅浅一笑,“现在也觉得遇上你是件幸运的事,至少今年过年我不是一个人了。”
贺覃从来没有做出个伤害她的事,就连锁住她,她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她原本就不是个自由的人。
她哪里不知道贺覃爱她,相反的,她更能明白男人对她的爱里面更多的是执念。
她并不相信爱情可以长久的话,她与他的接触只在幼时和最近,哪里会有纯粹的爱呢?可能会有,但她并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已身上。
一直以来,姜礼礼都觉得,生命如同翻山越岭,越过一重山便还有一座湖在面前等待着,如若让她背负沉重的枷锁一辈子,倒不如让她带着少时的遗憾一辈子。
关于他们两个人,至少她现在最先想起的是两个人最甜腻的那段时光,其次才是偏执狂热的囚禁。
那么在这次情感里,爱要胜过恐惧,可以后的事她不确定,她不想一直被锁住,不想面对眼前这个偏执的男人。
她的爱太少了,至少还没多到让她能不顾一切想要和他在一起。
姜礼礼习惯性想为自已留退路,而面对一件事,她的第一选择永远是逃避。
就像自然界中面对潜在危险的动物,她本能地会转身想逃。
所以她想要离开,“贺覃,放我走吧。别让我以后想起你,只有把我关起来这件事。”
姜礼礼性子软,可最伤人的就是这软刀子。
贺覃听到自已的心碎掉的声音,他的肩膀止不住开始颤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泪便直接滑落下来。
“姜礼礼…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姜礼礼的身影也被虚化,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姜礼礼面上的表情,泪涌地更凶了。
姜礼礼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脊背一瞬间垮了下去,他泣不成声,嘴里不断呢喃着他错了。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可有些时候,它也是男人的武器。
姜礼礼心疼,心脏随着男人一声声对不起抽痛,可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觉得自已一直被内耗,贺覃比她小两岁,她自已都还没有完全明白为人处世,那他也就更不明白了。
他也许分不清执念和爱究竟有什么区别,也不明白如何追求呵护一个女孩,这些东西需要有人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可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做这些事。
谁不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呢,而她偏偏就是那种爱乘凉又懒的人。
贺覃需要有人陪他成长,教他如何去爱,而不是用这种偏激的方式。
她光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趁着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少年的模样还没散去,早点结束这场闹剧才是最好的选择。Ꮣ
至少在以后,她还有一段美好的记忆供她回味品尝。
人生就是因为留有遗憾才显得现在得到的一切弥足珍贵,她看不清两个人的未来,也没有精力去经营一段扭曲的感情,不如趁着事情还没发展起来时就断干净来得好。
这次她没再心软,而是看着贺覃哭,他的眼泪打湿了一片床单,那一块布料泅出深色的印记。
男人见姜礼礼不为所动,心里更慌乱了,她已经不在意他的眼泪了。
他哽咽着,眼尾糜红,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姜礼礼,你可怜可怜我,我只有你了……”他离开木椅,跪在床边,仰视着姜礼礼。
“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拉起姜礼礼的手往自已脸上打,力道很重,姜礼礼感觉到手心发麻,“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出气,怎么打都可以,你别不要我!”
姜礼礼想抽回自已的手,却挣脱不开手腕的束缚,“你别这样!”
贺覃哭得肝肠寸断,姜礼礼的手心已经湿了,两个人僵持着。
突然,男人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姜礼礼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更大了,箍得她有些疼。
贺覃咳得面色通红,“哇”地一下吐出一日血来,洒在白净的床单上格外显眼,姜礼礼被刺得眼睛胀痛。
“贺覃!你怎么了?别睡过去!”姜礼礼赶忙呼喊男人的名字,却依旧阻止不了男人渐渐合起的眼眸。
姜礼礼想扯出手腕去外面叫人,可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贺覃嘴角还带着血,“别不要我……”
“贺覃!别睡!有人吗?!阿杏!宋叔!”
“贺覃别睡!”姜礼礼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男人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她大声呼喊着,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