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认真而正经,像在平淡地阐述一个人人可见的事实。
陈彦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变快了。
一股温暖的像液体的东西从胸腔往周身蔓延,烧得指尖都不自在,要放在手心反复用力搓磨才能平静下来。
陈彦迟听过很多人说她好看,嫉妒的、羡慕的,或许是为了讽刺她,或许是为了邀请她,总之,各怀心思,各有目的。
而温舒白这句“好看”,只是说她好看。
从八岁之后,陈彦迟就很少觉得控制表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无论什么情况,她都能尽量克制自己,做出合适的反应,但这一刻,那些连身体都记得的习惯好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与温舒白四目相对,嘴唇自然张合,说:“谢谢。”
她不知道自己是副什么样的表情,是什么都无所谓。
她想自由一回。
温舒白目光微动,慢慢看向后面,说:“我的车来了。”
陈彦迟看着温舒白上车,坐下,公交车开远,在长长一条路上缩小,拐弯,看不见了,但她眼睛忽地一眨,有光从云上露出来,天空亮蓝亮蓝。
雨停了。
陈彦迟在原地多坐了一些时间,一会儿往后看还有没有公交来,一会儿又看前面那路公交离开的方向,迟钝地想到刚才忘了一起上车。
然后她看见彩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城市上空。
陈彦迟站起身,远远望了几分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第二班车来了,陈彦迟上车,搜地图,又转车,两个小时后在学校大门外的车站下车,回寝室洗澡换衣服。
那天陈彦迟心情不算好,和细密的雨一样沉郁连绵,好像今后会一直持续不歇。
那天陈彦迟心情很好,开朗,舒畅,像那道迎着光出现在人间的彩虹。
她不喜欢彩虹,因为彩虹是老天爷对人的嘲笑,只有一半,就像人生最多只有一半甜,剩下空白的另一半是要受的苦和各种无能为力、事已至此的遗憾。
但至少有一半。
一半也好,比没有好。
3.他们对视了漫长的一分钟。
那天之后陈彦迟以为不会再遇见温舒白。
那是一场谁也不可能料到的偶然,容市说大不大,在国内六百多个城市面积排行中排第二百一十七,说小也不小,高楼大厦,纵横街道,常住人口一千六百万,拥挤而繁华。
可她现在就是遇见了,而且对方再次跟她对上了视线。
他们似乎又无缘无故地对视了……十秒?还是三十秒?
咖啡厅不比没人的公交站台,这里全是人,陈彦迟还没想通温舒白这下能不能认出自己,后面有顾客等不及,招手喊她要毛巾。
陈彦迟错开目光,匆匆笑着过去。
接下来陈彦迟往另一侧走,没再往温舒白那边瞟,心慌,而且没机会,所以也不知道温舒白是不是还在看她。
其实她为什么要慌?认出来也没什么,他们还是“陌生人”,认不出来就更没什么了,走出咖啡厅就又是各走各路。
陈彦迟发完毛巾,将托盘放回储物间,靠在木制货架上有些自嘲地想,别人一点顺手的善意,转身就忘了,你偏偏当块宝,还把那包剩了的纸留着不用,念念不忘。
傻得可怜又可笑。
陈彦迟决定回去就把那包纸用完。
温舒白跟她不是一路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陈彦迟整理了下货架,出去和店长道谢,换回岗位上。
好巧不巧,雨停了。
陆续有人还毛巾离开。
估计温舒白他们也很快会走。
果然,二十分钟后,三个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