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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民宿后,宁曦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
冲浪果然是一个对体能要求极高的运动,一下午的反复折腾,此刻浑身酸痛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站在花洒下,热水猝然淋下来,烫得她一激灵,她连忙往旁边挪一步,避开水流,握住把手调整水温。
衣柜突然发出怪异的轰隆响动,粗重,诡异,像电钻钻在厚重的木桩上。
宁曦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柜门,是手机在振动。
也许是放的位置没太对,行李箱里的手机此刻带动着行李箱跟着震颤,隔着衣柜门,声音无比粗重刺耳,像个愤怒的怨鬼。
被太阳暴晒一下午的头发,干枯毛燥得有些打结。
她慢条斯理的捋着打结的头发,在第三遍抹上发膜时,滑腻的长发混着膏体缠绕在指尖,她走到镜子前,打开吹风机给头发加热,促进吸收,磨蹭着时间。
平时巴不得十分钟搞定所有,然后上床躺着的晚间护理时间,被她拖得无限延长。
震动还在持续,没完没了。
像在较劲,又像一种诡异的默契。
仿佛一个阴魂不散的鬼找上门,缠着她,不让她安生。
等到再也找不到可以消磨时间的事情可做时,宁曦光着脚走出浴室。
振动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净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有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错觉,宁静得有些渗人。
她站在浴室门口,环顾整个房间,走到电视桌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凉风袭来,空调口呼呼送风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死寂。
宁曦走到衣柜旁,握着门把手,定了几秒,打开柜门,拿出行李箱,选换洗的内衣。
一整个行李箱里,随身东西没几样,但带的内衣却够她在这里穿到冬天。
她挑了一件连体的白色内衣,柔软立体的刺绣白色花瓣穿插着金色叶子,错落有致的包裹在透视的网纱上,一路延伸向下,形成连体。
她走到镜子前,欣赏着这一身“杰作”。
头顶上的射灯洒下暖黄的光,镜子里的女人长发披散在肩,眼神迷离。
法式宫廷风格连体内衣,看起来朦胧又华丽,胸前皮肤白皙饱满,在鱼骨的贴身支撑下,她身体曲线曼妙,宛若希腊故事里圣洁又惹人遐想的月光女神。
“不错啊。”她轻声感叹。
公司的新品出货的时候,她正在出差。
魏子怡熬了几个半夜,修改了七个版本才定稿,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灵感就是来自于希腊故事里的“月光女神”。
为了让宁曦第一时间见到自己设计出的“杰作”,魏子怡直接给她寄到家里。
她还在对着镜子欣赏着,手机振动又再次响起。
瞥了一眼屏幕,是魏子怡。
“大姐,你终于接电话了,”还没开口,魏子怡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我找了你一天了。”
“怎么,金主爸爸撤资了?”宁曦语气轻嘲。
魏子怡听到她这的语气,恨铁不成钢,也懒得跟她废话,“徐瑶的助理说联系不上你,今天来公司找我。”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纤柔的腰线,“那你怎么打发的?”
“打发?我倒是想啊!”魏子怡想起就来气,“他跟个机器似的,我说什么他都没反应,就一句话——请帮忙联系叶总,我们需要当面跟她谈。”
“你知不知道,徐瑶那条微博现在点赞已经110万了!”
魏子怡在憋屈了一下午,现在整个人跟点了火的火炮似的,蓄势待发,恨不得来300个震天响。
“就她之前那些美妆视频,画成鬼都没几个人看。现在在微博装贤妻圣母,天天表演宽容大度,背地里拖家带口轮番炒作,”魏子怡无语,“搁网上演连续剧呢?!八点档都没她一家狗血。”
宁曦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眼神凉薄,片刻,轻笑出了声。
“你还笑?现在舆论一边倒,都觉得她被绿了还为顾全体面隐忍,可怜的贤妻体面人。”
魏子怡真被她给气着了,徐瑶发微博的时候是在早上,当时她正在外地出差,等她下会接到助理电话的时,就联系不上宁曦了。
眼看着脏水一盆接一盆的泼到宁曦身上,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把早年她的新闻也全扒了出来,这下,网上的舆论更是升级,已经脏到不堪入目的程度。
然而这个当事人仍旧一副不咸不淡的反应。
“公司最近的销量怎么样?”宁曦岔开了话题,“今年年终分红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别转移话题!”
魏子怡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怎么想的?!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投资人多的去了,咱再多找找人,又不是非得要她的钱!”
“那你说,”宁曦打断,反问,“找谁?”
魏子怡刹了车,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还能找谁。
“你都知道是“要”啊,”宁曦凉笑,“要饭还挑三拣四,想饿死?”
那晚,宁曦打听到常何的行程,得知他晚上要参加一个商务晚宴,便托了熟人弄到晚宴的邀请函,只身前往。
常何是这几年投资圈的新贵,之前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投了几个圈内都不看好的冷门创业项目,赚得盆满钵满,进而名声大噪。
说起来,这位常总在投资圈打响名声之前,最常出现的是在娱乐新闻板块上——他与超模徐瑶的婚姻一度被媒体奉为“豪门神仙爱情的典范”。
当年徐瑶作为国内第一ʝ��������批超模,走上国际舞台的时候,常何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富二代,在她众多的追求者里毫不起眼。
偏偏他就有那个本事,有耐着性子,一副非徐瑶不可的痴情样追着她满世界跑,有徐瑶的地方总能看到常何的身影。
后来徐瑶回国发展,他不惜砸重金给她开经纪公司,只为她一个人服务,最终才抱得美人归。
在那个互联网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达的年代,徐瑶的新闻标题里常常会看到“一代超模嫁入豪门当阔太”的字眼,引得圈内一众羡慕。
常何出现在晚宴时,不少公司的老总都围了上去,只为了和他打上照面,聊上几句。
宁曦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常何,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很多年前见过一次,在秀场的后台,那时她和徐瑶还是互看不惯的劲敌。
等到晚宴开始后,常何才从应酬里抽身,他径直走到宁曦面前,语气轻松,“宁曦,好久不见。”
宁曦有些意外,时隔这么多年,常何还记得她,她微颔首,“常总。”
“我听说你现在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主动提起了这事。
“是啊,前几周还向常总公司递交了融资申请,”宁曦淡笑,也不拐弯抹角,直问重点:“不过好像并没能入常总的眼。”
常何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有这事?”他侧头问身后的秘书。
身后的秘书马上回答:“最近公司收到的项目太多,考察需要时间,叶总的项目我们已经着手安排下去了。”
“叶总可是老朋友了,哪能让她等,”常何笑,“这样吧,晚宴过后,你来酒店找我,聊聊你的项目。”
魏子怡还在喋喋不休的发表着“狗男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谩骂,宁曦听得脑仁疼,又想到她现在躲起来,让魏子怡一个人顶着压力去应付外界,着实不太厚道,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她发泄。
她揉着太阳穴,把手机开了外扩,放在桌上,自己去冰箱里拿了瓶水。
直到半小时后,她终于骂累了,挂电话之前,宁曦才幽幽的提了一句:“你要有空,就去我家看看,门口要是被人弄脏了,就花钱找个家政帮忙打扫干净。”
手里的手机还发着热,宁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某处。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打断了她的发呆。
“您好,请问您是叶小姐吗?我是**公众号的记者,一直联系不上您。看到最近的新闻,想采访一下您,方便的话可以回个信息吗?”
宁曦退出短信页面。
首页红色图标提示一堆数不清的未读消息,未接电话,全是今天的。
她长按关机键,按到一半又松了手。
算了,万一公司有急事,不至于找不到她。
不得已,她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到一旁。
宁曦翻身掀起被子往身上盖,动作进行了一半,手突然停住。
理性在告诉她,不要去看那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可刚刚魏子怡说…
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徐瑶的微博。
宁曦默默地看着她置顶微博里的那一行字——“相守不易,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圆满。”
配图是她们一家三口的背影照片。
徐瑶和常何牵着女儿的小手,蓝天白云下,一家三口站在高处,俯瞰着远处的山峦和大海。
颇有一副海阔天空的意味。
这条被置顶的微博,现在点赞已经破了110万人。
那天登机前,她看这条微博的点赞还只有4万人。
宁曦点开评论区,底下的留言更是已经破万。
她目光凉淡的看着评论里最靠前的热评,有人在劝,有人吃瓜,当然更多的人在骂。每条都有几千的点赞和跟评:
“我最爱的豪门CP!我靠,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姐姐,独自美丽吧,希望你能幸福。”
“真是爷青回,我小时候还在巴黎偶遇过宁曦,本人真的很漂亮,可惜了.....”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吗?还是现在的网友年纪太小了,宁曦当年的事情可不简单。”
“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难怪糊穿地心了。”
宁曦的微博消息提示数量已经多到变成了红色的省略号。
自从徐瑶那条微博发布后,网上迅速扒了她的陈年旧闻,连带着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雪藏退圈的事情也一并被挖了出来。
那天早上,她打开微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在私信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一张工作证件照,被抠出双眼,满脸划烂全是血。
狰狞得血肉模糊,像一个索命的恶鬼,吓得她手机都脱手摔到地上。
她默默把手机丢到一旁,躲进了被窝。
梦里,她孤身一人,置身于黑暗中。
四周环绕着无穷无尽的谩骂,吵得她头疼欲裂。
她看到家门口悬挂着那双血腥恶臭的破鞋,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她看到深夜的漆黑的走廊尽头,青烟弥漫下徐瑶冷漠寡情的脸。
看到酒店无人的走廊,常何锁上房门,像禽兽一样将她抵在门廊。
看到他冷言轻蔑的奚落,看到徐瑶居高临下的蔑视。
看到那年酒店套房里,徐瑶赤身裸体与那个男人的戏谑。
她拼了命的逃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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