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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苏淘淘懊悔,她就不该心软把季遥放进来。
  季遥摇摇晃晃进了她的房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醉醺醺的,苏淘淘嘲讽他:“酒量这么差,还敢跟我爸喝,他老酒鬼了。”
  季遥低声笑,肩膀微微颤动,抬起泛红的眼睛:“那是你爸,我怎么敢拒绝。”
  苏淘淘撇嘴:“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她见他是真醉了,嘴上损着,还是给让了把椅子出来,让他坐着歇会。但季遥不肯,他不知道是真喝醉了,还是借着酒劲造次,硬要拉着苏淘淘坐在地上。
  苏淘淘被带倒了,两个人靠着床坐着,头顶是明晃晃的灯。季遥举手挡了挡光线,说太刺眼,苏淘淘拗不过他。
  喝了酒的季遥展现出别具一格的可爱,他嘴唇湿润,说话声音也软软的,勾起了她的母性。
  苏淘淘便依言起身去关灯,啪嗒一下,小房间内骤然漆黑。她转过身,扑面而来灼热的气息,混合着酒味,将她扣在墙角。
  季遥的吻来得过于突然,他嘴唇发烫,手上用了点力气,攥着苏淘淘的手腕,但苏淘淘压根没有抵抗的意思,一切发生得太快,如同盛夏的暴雨,来得时候磅礴,又戛然而止。
  黑暗将两人的心事都藏了起来,沉默中谁都不必开口说话,也无需过多辩白,某种心知肚明又丝丝绕绕的东西缠绕着他们。
  这是苏淘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她品尝到与众不同的滋味,唇齿缠绵后依稀留下淡淡的酒精味,狭小的空间里荷尔蒙与汗液交合,衍生出更加微妙的味道。
  苏淘淘没有闭眼,她依稀能看见季遥的轮廓,他反倒是阖上了眼睛,鬓角毛茸茸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耳垂,热得有些烫手。苏淘淘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她推开他一点,重新去摸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皱起眉头,顾不上好不容易营造的暧昧气氛,转头打开了灯。
  室内瞬间亮堂,季遥喘着气,脸红的异常,连脖子都在发烫。
  苏淘淘怒目:“你生病了还喝酒?”
  “我不知道……”季遥头一阵阵发晕,站不稳似地往苏淘淘身上倒,苏淘淘只能任他靠着,听见他说话声嗡嗡地响在耳边:“淘淘,你别生气……”
  苏淘淘扭过头:“神经病,我生什么气,你赶紧回家吧。”
  说完就推门把季遥架出去,陈淑洁惊慌失措,开车将季遥送回了家。当晚赵文晓发消息询问情况,陈淑洁回复道:“小事,就是着凉了,加上tຊ喝酒,吃点药睡一觉就行,年轻人身体硬朗。”
  赵文晓后悔不迭,开始责怪苏黎明不懂事,怎么能撺掇学生喝酒。苏黎明也冤枉:“他喝得挺乐意的,怎么就成我撺掇。”
  两人眼看要争辩起来,苏淘淘冷不丁插了一句:“那他烧退了吗?”
  “哪有这么快,最近发烧的人蛮多的,搞不好是病毒性,你最近出门也小心点,得戴口罩听见没,否则……”
  她正要絮絮叨叨,苏淘淘果断地溜了,没让她啰嗦得逞。她回了房间关上门,犹豫着要不要给季遥打个电话。
  今年的春晚太无聊,歌舞节目质量平平,相声小品也不好笑,往年苏淘淘怎么着都要挺到《难忘今宵》,今年坐在电视机前,压根就没心思。
  时间眼看着要到12点,苏淘淘有个老传统,每年零点都要给丁雯倩打电话说新年快乐,但今年丁雯倩打过了招呼,说她们家今年在游轮上过年,怕是联系不上。
  珍贵的零点拜年名额空缺出来了,苏淘淘纠结万分,最后还是给季遥拨了过去。
  铃声循环了两遍才被接起来,季遥声音在电话里还是哑的。
  “喂。”
  “是我……”
  “我知道。”
  季遥在那头低低笑了两声,紧接着开始咳嗽,苏淘淘紧张起来:“严重吗?”
  “还行,就是喉咙痛,头有点晕,其他没什么。”他顿了顿,问:“严重的话你就来看我?”
  苏淘淘一愣:“现在?”
  她望向窗外,漆黑的深夜,天空上全是烟花,炮竹声堪比叙利亚战场。溜出去倒是不难,但会不会太放肆了?
  苏淘淘还在心中认真构思出逃路线,季遥在话筒里又笑起来:“逗你的,严重你更不能来了,小心被传染。”
  苏淘淘一时嘴快:“那你刚刚还……”
  话戛然而止,双方都陷入沉默,苏淘淘在这漫长的寂静中煎熬万分,质问就在嘴边,她大可以直接要他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俩这样又算什么?
  在她开口前,季遥先发话了。
  “我刚可能是烧糊涂了,你别生气。”他轻轻的一句,几乎把苏淘淘击碎了。她愣在那,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久才找回声音。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个神经病,以后别喝酒了,酒品太差,好了我妈喊我了,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说完也不能季遥回应,急忙忙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出好远,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她觉得心里发堵,心脏阵阵抽痛,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攻击她的泪腺,又酸又胀,但苏淘淘死命忍下。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因为季遥哭呢,他算什么,他也配?
  苏淘淘不断说服自己,指甲抠进掌心,最后硬是憋住了。
  她不愿意深想这心碎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也明白此刻刨根问底没有意义,摆在他们面前就是清晰的两条路:要么季遥告白,那她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吗,又有多少自信能长久在一起?面前就是高考,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之一,也许过了那个六月,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而那句话一旦出口,两个人也许再也回不到现在的关系。
  与其如此,苏淘淘宁愿选择另一条路:就这么稀里糊涂,自欺欺人的当朋友也不错,朋友才是长久的,而所有的恋爱都靠不住。
  苏淘淘在这一刻想起了很多,想到温岳章,想到冯秋和郭思睿,想到天天吵架,分又分不开的苏黎明和赵文晓,觉得自己仅仅只是摸到了爱的门槛,连入门都算不上。
  这是太艰深困难的学科,眼下她没有时间。
  苏淘淘猜想,也许季遥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俩经常能想到一块去,只要有这个默契,别的确实也无所谓。
  苏淘淘释怀了,但又不是全然的看开。每每想起季遥,她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扯着,是一种连皮带肉的密密麻麻的痛感。舍是舍不下,拿又拿不起来,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谁都不好受,但又无可奈何。
  在那个冬天,万籁俱寂,树叶枯萎,苏淘淘觉得自己成长了。她像一颗在寒冬蛰伏的小树,默默无闻停滞生长,就为了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铆足了劲吐露新枝。
  短暂的假期嗖一下过去,苏淘淘改了两次校服,剪了几次头发,反反复复长了十几颗青春痘,又废了不知道多少草稿纸,在咬牙拼搏和干脆摆烂的摇摆中,高二时光也落下帷幕,痛苦又宝贵的高三来临了。
  苏淘淘不得不承认,一直到高三开学,对着班级里突然拉起来的红色横幅,她才真正感觉到紧迫,高考这两个字才被具象化。
  头两年的努力在别人看来几乎是瞎努力,苏淘淘自己倒回去看,也觉得自己表演的成分居多。她做题的时候不够专注,内心始终少了一丝迫切。她不是目标导向的人,过程对她来说更重要,所以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而现在这些用来自我安慰的手段都失灵了,赤裸裸的竞争在眼前,所有人几乎都做好了准备。
  苏淘淘开始慌了,但要靠短短一年的时间逆天改命,几乎不太现实。她的数学基础本来就差,碰到难题就自乱阵脚,比起解题技巧,心态更是大问题。
  她太容易崩溃了,苏淘淘自己也终于意识到这一致命的缺陷,好几次小考明明是会的题目,稍微沉下心转几个弯就能想明白,但坐在考场上她脑子乱糟糟,无数声音冒出来,根本没法冷静。
  苏淘淘这才觉得自己完了,她是标准的状态型选手,状态好的时候也会超常发挥,让老师家长都燃起希望,但一次心态不稳,整场考试就完了,越写越没自信。
  好在除了成绩不理想,苏淘淘其他方面都做的不错。人缘好,性格好,班级里的文娱体育活动样样都行,还负责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黑板报设计,画的一手好画。
  她的画也是自己胡乱涂鸦中领悟的,属于自学成才,班主任对着她的成绩单一筹莫展之时,看到她的板报,突然多了个想法。
  她把赵文晓叫到学校来谈话,问她有没有想过,让苏淘淘换个赛道,转去考艺术生。艺术生对成绩要求不高,只要现在开始突击美术,以苏淘淘的美术天赋,到了高考时专业课肯定没问题,总比跟一群优等生卷高考要来的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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