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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给难民们搭了棚,又铺了席子,这群人应当也是累极了,吃过饭便席地而躺,都睡下了。
  邱瑾瑜自城外风尘仆仆赶回城中时,看见的是城中百姓搬家似的往府兵的推车上送物资的景象。
  候在城门处的季管事吃力的跟着邱瑾瑜宽大的步子往城西走,看着王爷阴晴不明的脸色,还试图为玲珑说几句好话。
  “如今城中人人都夸王妃贤德呢,我看大家伙干劲儿也足,生逢乱世能帮衬上这些雍国来的难民,老奴还没见过大家心这么齐呢。”
  邱瑾瑜未置一词,行至城西时远远就看着一道倩丽身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其中就属鹊儿最勤快,蹦蹦跳跳的给玲珑递这递那。
  邱瑾瑜没再走近,看玲珑抱起了个四五岁的孩子,用鹊儿递给她的帕子细细给那孩子抹干净了脸,又给了个馍让孩子捧着啃。
  眼见着她脸上漾着他从不曾见过的真挚笑容,邱瑾瑜皱紧了眉头。
  小孩懵懂的捧着白胖的馒头,虽然已经吃饱了,还是咬了一大口,看着玲珑问道。
  “姐姐,我娘说不能白吃旁人的东西,南枭王是也要捉我去打仗吗?就像那群坏人捉我爹一样。”
  玲珑听了孩子的童言无忌苦笑了一下,顺了顺孩子蓬乱的头发。
  “南枭王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捉走的,这馍馍就是南枭王给你吃的,不用还。”
  邱瑾瑜行至玲珑身后,冷声哼道。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玲珑心中咯噔一声,放开孩子转身垂首行了个万福礼。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一路辛苦了,可要喝杯热茶润润喉?”
  鹊儿怕邱瑾瑜,更怕邱瑾瑜因为王妃擅作主张的事动怒,殷勤的对着他见了个礼。
  “这儿有热水,鹊儿这就去泡茶!”
  玲珑身后醒着的几个难民听见几人对话,不知所措的站起身,相视了一眼又齐齐跪下。
  “拜见南枭王。”
  邱瑾瑜无视了一旁的难民与丫鬟,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看着玲珑。
  “你可知擅放难民进城,可能会打破定安安宁?”
  “本王的玉牌竟被你拿做鸡毛当了令箭,霍玲珑,你好大的胆子!”
  邱瑾瑜似是气极,一把攥住了玲珑的手腕,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玲珑被迫抬眼与他对视,邱瑾瑜自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惧怕,然更多的是无悔的倔强。
  “妾身以为,今日若是王爷亲自在城中坐阵,亦会与妾身做出同样的选择。”
  邱瑾瑜把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鼻中喷薄着滚烫的热气,倏地转身拉着玲珑走了。
  玲珑被他拽得趔趄,邱瑾瑜从未待她如此粗鲁过,虽然洞房那晚亦弄痛了她,但远没有这一刻拉拽她的力气大。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纷纷让开了路,眼看着王爷把王妃举上了马背,自己又跨了上去,一路直奔王府。
  街边百姓看着心中焦急,有个小媳妇问自家男人。
  “王爷不会一气之下休了王妃吧?”
  男人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王爷平日里看着骇人,但待咱们还挺纵容的。不过王爷真发起火来,那也是厉如恶鬼啊,你忘了前些年被王爷当街斩了双手的那厮了?”
  小媳妇缩了缩脖子:“我还挺喜欢咱们这位新王妃的呢……”
  许是水榭太远,邱瑾瑜拎着玲珑径直进了主院,到了正堂前把人用力往前一甩,玲珑险些扑倒在八仙桌上,撞翻了桌上的茶盏。
  “你到底是谁?”
  这些日子以来,玲珑本已有了觉悟,邱瑾瑜不讨厌她,她只肖做好王妃的份内事,不去自不量力的搏与乘风有私情的邱瑾瑜的宠爱,应当可以在南枭王府把这个挂名王妃做下去。
  今日事发,她原可以明哲保身,躲在水榭中装作不知城门处生了乱子,邱瑾瑜也定然不会责怪她的不闻不问。
  这一番折腾下来,触了他的逆鳞,惹了他的疑虑,她也已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她不后悔,生为雍国太子,上天既给了她一个赎去些许罪过的机会,她便不能只活自己,她不想让自己只为活着而活着。
  整个雍王宫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她想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所在。
  面对夫君的逼问,玲珑却没了惧色。
  “我是自几百里外凤阳嫁过来的,是你的妻子,南枭王妃。”
  “放屁!”
  邱瑾瑜一声暴喝,他已许久没有这般暴怒过,眼前这女人,总是用这副云淡风轻人畜无害的表情,堵得他心烦意乱。
  “你以为本王是平民出身,就当真是个草包吗?当真以为你那拙劣得演技能瞒得过本王的眼?”
  “你所说所思所为,哪一样像个娇养在深闺的县主?”
  “起初本王tຊ是觉着有趣,见你演得兴起,便陪你玩玩罢了,不想你胆大包天如斯,竟敢擅作主张放流民入城,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玲珑看他的确是动了怒,心中思绪转得飞快。
  他早已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她一早也是想藏拙扮好一个踞于后宅之中的金丝雀,然接连发生的几件事却也促得她管不了那许多了。
  看来今天若不说些实话,怕是没那么轻易遮掩过去了。
  “王爷慧眼如炬,妾身的确不是您原先求娶的凤阳县主。霍文公也不是我亲父。”
  “我受召进了霍文公府邸为婢,却被以兄嫂侄儿性命相挟,因我与县主年岁体态相貌相仿,命我代县主嫁来定安。”
  邱瑾瑜眯起双眸,冷声说道。
  “好个霍文公,好大的胆子!”
  “不过。”
  邱瑾瑜贴近她,大手覆上了玲珑喉间。
  “这不是我想听的真相,你这般说辞更是狗屁不通,你若只是个婢女出身,又如何会有那些学问见地,区区一介民女,有胆子与流民交涉?哄得全城上下为你所驱使?”
  玲珑自是知晓邱瑾瑜没那么好糊弄,她这么说,也是赌上了她对邱瑾瑜零星的了解。
  今日抛了头露了面,全城百姓官兵守军几乎都亲眼见了她真容,此时若传出去她实乃替嫁之身,也会叫南枭王颜面扫地。
  况且……凤阳嫁来的人,只是为归顺夏兆国而递上的敲门砖,是真是假,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王爷自妾身嫁进府后一直待妾身多有照顾,妾身亦不愿蒙骗王爷。”
  “今日王爷问及,妾身原也是可以死不承认,霍文公有那么多儿女,便是硬说妾身就是文公府出来的县主又有何不可?”
  “至于王爷问的,为何妾身要冒死救济流民,实是因为民女见惯了人间疾苦,为了填饱肚子,山上的蛇我也抓过。”
  “是以再见曾同为一国百姓的同胞,实在不忍看他们继续流离,最终死在求生的路上。”
  “他们所经历过的苦楚,还有生于乱世中的绝望,妾身都亲自尝过。”
  “我只是想……帮他们,只是如此而已……”
  玲珑话虽说得真假参半,情绪却动容真切,看着邱瑾瑜的脸色似是有所缓和,玲珑决定再用一招以退为进。
  “如果这成为了王爷不容妾身的理由,妾身愿受王爷处置。”
  “毕竟妾身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赐予的,若王爷想拿回去,妾身绝无二话,是休妻还是直接杀了妾身,都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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