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已经在卫家宗祠跪了一整天。
每次和贺昭吵架,她都要来这里冷静。
望着母亲的灵位,沈念耳畔再次回荡起她临终前的嘱咐。
“柒霜,你爹和你两个哥哥先后战死沙场,你已经是我们卫家唯一的血脉了。”
“所以娘要你打完这一场仗后,封存卫家枪,再也不许上战场,定要找一个心爱的男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此刻她满是血丝的双眼闪过抹挣扎。
她遵照了母亲的遗愿,封存了卫家枪,嫁给了心仪十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贺昭。
可成婚三年,她至今都是完璧之身,贺昭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天渐渐黑了,外头下起了雨,沈念才磕了个头起身。
回府的路上,她见路上多了些衣衫褴褛的难民。
沈念心头一紧,莫不是边疆出了事?
但不过一瞬,母亲的嘱咐就把她脑子里出征的念头死死压下。
她答应过母亲,再也不能上战场。
沈念强迫自己不去看难民们的惨状,策马回府。
没想到刚到府门口,就看见了贺昭将一女子护在伞下,两人望着对方,眼中满是眷恋。
而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心中挚爱——前礼部尚书之女梨朝朝。
“商白,大夫说我旧疾复发的越来越频繁,怕是剩不了多少日子了咳咳……”
梨朝朝咳嗽着,泪如雨下:“我只盼余下的日子,能多看你几眼……”
沈念看到贺昭一向冷厉的目光在此刻只有疼惜。
他轻轻擦去梨朝朝的泪:“别怕,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医治你。”
沈念看着这一幕,只觉冰冷的雨水浇在了心头,寒意刺骨。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对待梨朝朝,贺昭总有无尽的耐心和柔情。
而对她,只有冷漠和无所谓。
等贺昭把梨朝朝送上马车,目送她离开,沈念才牵着马走过去。
见她浑身都淋湿了,贺昭眼中划过抹诧然。
他犹豫了瞬,上前帮她撑伞。
沈念眸色一怔,一时对他突如其来的好有些无措。
“沈念,我记得你的嫁妆里有一根千年人参,只要你卖给我,无论多少钱我都出。”
贺昭正色道。
听到这话,沈念才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心瞬间冷寂。
那根千年人参是母亲留给她保命用的东西,看来贺昭想要它去医治梨朝朝。
他向来冷傲,不到万不得绝对不会跟自己开这个口。
可想而知梨朝朝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贺昭见沈念不仅没回答,反而一声不吭地进了府。
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她送来一个檀木匣:“拿去吧,钱就不必了,药本就是用来治病的,放着也是可惜。”
贺昭愣住,俨然没想到沈念这样大方。
因记挂着梨朝朝的病,他还是接了过来:“多谢。”
看着贺昭匆匆离去,沈念泛红的眼眶又是一热。
三年前皇上赐婚,天下人都觉得她和贺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贺昭恨她。
十年前的一场擂台比武,沈念对贺昭一见倾心。
可没想到三年前他被牵扯进一桩大案,要被斩首。
为了救他,她用所有军功求皇上开恩赦免,也为了保他,她自降身份下嫁,让异党忌惮他身后的卫家。
但她所做的一切,却无意间拆散了他和梨朝朝。
因为皇上顾念着卫家的功劳,生怕她受委屈,严令不许贺昭另娶她人,所以梨朝朝哪怕是做妾都不许。
想到这些年贺昭对自己冷淡的模样,沈念心中五味杂陈,更感到从没有过疲惫。
也许这一辈子她都捂不热他的心了吧。
沈念收回思绪,回房把角落中尘封许久的红缨枪拿了出来。
她擦去枪刃上的薄灰,冷凛的光芒照着她的双眼。
若做不了贺昭的妻子,那她就做回她的女将军,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