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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怔然,旋即面色涨得通红。
  是他太过失礼了,怎么能那样盯着晚芍的背影瞧呢。
  可许久未见,他实在太过担忧晚芍的境况。
  嫁给吃人不吐骨头的九千岁,日子怕是艰难无比,痛苦万分的。
  难怪,晚芍比从前瘦了那样多……
  咬了咬牙,秦穆实在咽不下心中那口愤懑之气。
  “这句话,秦某也同样送给千岁大人。”
  裴渡眼中似乎泛出一抹嗜血的幽光,片刻,竟然笑了。
  “受教了。”
  他抬起食指,轻轻迎上横在身前的刀刃,没有丝毫阻力地推了开来。
  秦穆望着他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
  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分明是裴渡的行径。
  当年若不是晚芍救命,裴渡他……
  清脆的叮当响声打断了秦穆的思绪。
  他垂头,目瞪口呆地瞧着自己手中的长刀……寸寸尽断。
  不消片刻,那柄黑金长刀,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刀柄,以及一地寒光闪闪的碎片。
  秦穆沉默了,身后的一众禁军士兵也沉默了。
  一片寂静中,只有鹿鸣噗嗤笑出了声。
  注意到骤然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许多不友好视线之后,他象征性地轻咳一声。
  “秦兄,我家大人虽然武艺超群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是,主要还是你这刀太过脆弱了。”
  “来来来,跟我走,我们摄政王府的兵器库里挑一把……”
  府外的喧嚣暂时被隔绝,江晚芍瞧着栀子树下挖出来的那只外形妖邪怪异的稻草娃娃,忍不住脊背发寒。
  挥手让下人们将树下的土地恢复如初,她拿着这棘手的娃娃,徘徊一圈,最终藏在了自己的房中。
  秦穆是父亲的手下,总不至于对她太过为难。
  藏好了娃娃,她让抱月去唤禁军们进来检查。
  自己则是坐在树下,依偎着红泥小火炉饮茶。
  不多时,面目冷沉的秦穆出现在了院门外。
  远远行了个礼,对她冷声道,“裴王妃,我们已经检查完毕。”
  江晚芍示意抱月送过去一杯茶,笑的清浅。
  “辛苦秦大人,可有结果?”
  秦穆像是想提醒她什么,终究无奈地忍住了。
  “您这次真是太任性了,我会如实向相国大人回禀。”
  江晚芍勾唇,“您请随意。”
  …………
  入夜,月白如雪。
  裴怀澈缠得太紧,以至于江晚芍打着哈欠,还是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从此,大灰狼和小兔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都衷心祝福他们……”
  江晚芍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轻拍着鼓起一团的锦被。
  锦被之下,是双眸大睁,一脸乖巧然而毫无困倦之意的裴怀澈。
  “母亲,这个故事真好。”
  他眨了眨眼,“澈儿还想听,昨天你讲的小松鼠被狐狸抢走松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
  江晚芍默默扶额,她昨天讲了什么,根本不记得呀。
  她口中这些故事,都是在当年母亲给她讲的基础上,随便改写的。
  “咳,后来的事,母亲也不太清楚了,我们讲下一个吧。”
  裴怀澈乖巧地点点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的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方才母亲分明是不想往下讲了,还好他反应快,及时引开了话题。
  虽然他也想让母亲早点歇息就寝,可是……母亲从前极少这样温柔地与他相处。
  他一定是个自私的孩子,忍不住贪恋更多的温暖。
  “怀澈,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故事有些过于幼稚了?”
  江晚芍忽然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对于裴怀澈这样一个七岁通读四书五经,五步赋诗的天才少年来说……
  裴怀澈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母亲,澈儿很喜欢听。”
  “真的?你的同窗们也爱听这些?”
  “真的。”
  裴怀澈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早在几年前,他在国子监中听到同窗们居然还要乳母讲故事才能入睡,便已经心底发笑了。
  哼,简直是笑话。
  他裴怀澈,从两岁起便独立在漆黑的房中睡觉了。
  想不到,如今他七岁,才发觉,原来母亲在床边为自己讲故事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令他不惜冒死违抗父亲睡前写大字二十篇的命令。
  “裴怀澈。”
  森寒的熟悉语调,猛的让周围的环境降了三度。
  裴怀澈眼皮微跳,立刻又忍住了。
  他已经睡着了,父亲叫不醒他……
  “别装睡。”
  冷气森森的嗓音已经到了身前,他已经感到父亲居高临下的视线。
  一瞬间的思想斗争之后,裴怀澈弱弱睁开眼,一脸人畜无害地唤了声。
  “父亲。”
  江晚芍起身,轻拍一下裴渡的手臂,柔柔娇嗔。
  “那么凶做什么,别吓到澈儿。”
  裴怀澈配合地做出一副眼圈红红的样子,磨磨蹭蹭从锦被中钻出。
  “母亲,你的床榻好香,明日澈儿还想来这里听故事。”
  江晚芍笑了,刚想欣然应下,就听身旁男人声音骤冷。
  “裴怀澈,回你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来。”
  “是,父亲。”
  裴怀澈悄悄咬唇,硬生生憋住笑意。
  鹿鸣哥哥说的对,父亲这是太爱“吃醋”了,连他这个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呜呜呜,明天一定要母亲多讲两个故事,弥补他受伤的小心灵。
  他撤退的十分迅速,还把门严丝合缝地关好。
  “干嘛对孩子那么凶。”
  江晚芍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裴渡。
  哪有如此严厉的父亲,澈儿现在没叛逆纯粹是他自己太过懂事。
  裴渡额角的青筋一跳,颇感受伤。
  裴怀澈是孩子没错,那也是个男孩子。
  七岁了,还在母亲的榻上闹着听故事,成何体统。
  不过,自然还是哄芍儿最重要。
  “以后不会了。”
  得了他的承诺,江晚芍这才露了笑颜。
  伸出纤纤玉指,去勾他的玉白腰封,一下便把人拉到身前。
  眼看柔弱无骨的小手还有向上游移的趋势,裴渡骤然出手按住了她。
  “芍儿。”
  江晚芍睨他一眼,“那只怪娃娃,你明明知道,却故意不告诉我,是不是错了?”
  裴渡垂着眼睫望向她,喉结轻滚了滚。
  “是。”
  “所以呢?”
  江晚芍圈住他的腰身,娇滴滴仰着嫩白的小脸瞧他。
  “芍儿想要什么?”
  江晚芍磨了磨牙。
  她就想听一句“以后什么都告诉你”的承诺,瞧着这男人是不可能主动说出来了。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裴渡像是松了口气。
  “脱了衣袍,躺到那塌上去。”
  江晚芍玉指纤纤,朝那床榻一点。
  男人的眼皮颤了一下,大掌握住她莹白的小手。
  “芍儿,不要胡闹。”
  江晚芍耳尖红的透彻,气呼呼地甩掉他的手。
  “你就会说这一句吗?整日古板得像个老学究,一点情趣也不懂,别人哪有你这样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羞得连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她那些早早成亲的堂姐姐、表姐姐们,回门时皆是一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
  从前她是不懂的,只是……被裴渡那样桎梏在怀中亲了几番之后。
  她偷偷对着镜子瞧自己的模样,是和姐姐们那时略有相似的。
  只不过,还差了一些。
  差哪里呢?
  自然就是画册子上,她和裴渡从未做过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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