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政站在一旁,看着被亲卫包围的的女子。
她的美丽容颜,就在眼前,如冰如霜,只是那一双明眸之中,充满了警惕和冷傲。
燕政缓声道:“放了她。她是我们北幽的英雄。”
亲卫立刻收剑散开,默默站到他的身后。
王惜玉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但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讥诮之意。
刺杀雍王后,为了让自己母国摆脱嫌疑,她自称是北幽人。
将刺杀雍王的行为,嫁祸给了北幽。
若非周蓝义一手策划了雍国稷公子上位,引发了雍国内乱,若非地牢犯人暴乱,她现在早死在雍国地牢里了。
以北幽女刺客的身份。
王惜玉没想到他是北幽人。
难怪一见面,他就下了死手。
她深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淡然,紧握剑柄的手渐渐松了,颇有些视死如归地道:“你就是抓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不会为你们做任何证明。”
燕政道:“我不抓你,也不想改变什么。雍国已不同往昔,是谁刺杀了他们的王,已经不重要了。”
“但我很好奇,姑娘为何还肯为周蓝义拼命?他屡次陷害于你,这回又拿你做掩护,独自逃生。此人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不值得姑娘为之效忠。姑娘不如到我北幽,必当重用、重赏。”
“你就不怕北幽坐实了刺杀雍王的名声。”
燕政微笑道:“姑娘方才说了,不管我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既如此,不如顺势而为。”
“我们北幽,能容得下一个艺高胆大的女刺客。”
王惜玉沉默了片刻,道:“我绝不会背弃我的母国。一人不侍二主,多谢先生抬爱。先生刚才说,不抓我,我又不为先生所用,那就是要取我性命。动手吧。”
“我何时说要你性命?如果我想要杀你,也就不会放走周蓝义了。”
燕政温声说着,嘴角浮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我姓燕,单名一个政字。听你叫我先生,要把我叫老了。”
燕是北幽国姓,且他气度不凡,两次见他,都有一众侍卫跟随,可见是北幽王室中人。
王惜玉略一思索,如将士般抱拳行礼:“我叫王惜玉。”
“哪个惜?”
“可惜之惜。”
“哪个玉?”
“玉石之玉。”
燕政微微一笑,道:“王姑娘,你可以走了。不过,有桩事,要对王姑娘说清楚。下回再遇见周蓝义,我必取他性命。希望届时没有王姑娘为他挡命,若真是再挡,那也只能得罪姑娘了。”
王惜玉不置可否,清冷的面容毫无波澜,一躬身,施了一礼:“上回得公子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燕政笑了,道:“这个人情,姑娘就先欠着吧,有朝一日,再向姑娘来讨。”
王惜玉道:“不敢相忘。告辞。”
王惜玉生怕对方反悔,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树林中似有人影走动,她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剑。
只见两个人从一颗大树后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身上穿着的夹衫,正是周蓝义送给那对农家夫妻的衣裳。
因为战乱,周蓝义为了低调,将身上穿得丝制衣裳换了下来。
燕政看她的神情不对,道:“那两人可有什么不妥?”
“他们是山上的土匪,滥杀村民,十足的恶人。”
王惜玉说着,目光如电望着那两人逃走的方向。
燕政看她眼中神情似是对那土匪极其痛恨,沉吟道:“不如,去为民除害?”
王惜玉扭脸看向他。
他面如冠玉,长相俊秀,神色举止温润雅致,笑容温和地迎着她的目光。
如若不是两人各为其主,她或许会很愿意与此人打交道。
但义公子尚在逃命。
且她并不信任他。
王惜玉不愿节外生枝,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燕政在她身后温声道:“你放心,我说放你走,就会放你走。你不是说他们是恶人么?恶人当除之,免得日后再祸害村民。”
“那好,现在就去除了他们。”
那对夫妻惨死的情形,王惜玉深记于心。
她见那土匪穿着村夫的夹衫,必定就是他杀了村夫,因此也迫不及待想要为夫妻俩报仇。
而且,燕政沉稳温和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点点的认同了他、信任了他。
他说,会放她走,她也就放下心,立即同意了他的提议,并提剑朝那两个土匪追去。
她一行动,燕政也随即跟上了。
亲卫们刚要动,被周蓝义扬手拦下。
他回头说道:“原地等候!”
亲卫们只得看着主子跟着周国女子走远。
王惜玉和燕政以为很轻松就能解决了两个土匪。
没想到两个土匪对此地的地形极熟悉,在山林钻来钻去,他们追了很长一段路还没跟上。
山路越加陡峭难行,他们落后了许多,眼看就要追丢了人,他们不免心急,不由加快了脚程。
就在此时,他们双双觉得脚下一软,身子顿时往下急坠,接着狠狠摔倒在地。
原来那落叶枯枝的地面,是一处陷阱。
且根本难以察觉。
所以他们两个才一脚踏空,掉进了一个深坑里。
燕政在背部猛然的疼痛过后,立刻忍痛站了起来去看王惜玉。
王惜玉也摔得不轻,正挣扎扶着坑壁挣扎着起身。
“还好么?”燕政揉着背,关切地问。
“还好。”
王惜玉慢慢站起来,但左脚一挨地,钻心的疼痛顿时袭来。
她强忍着一声不吭,只是秀眉微蹙,身子也趔趄了下,勉强单脚站稳。
“脚崴了么?快坐下来。”
经他一说,王惜玉觉得整个左脚都一阵阵的疼起来。
她也害怕是伤到了筋骨,于是扶着坑壁又坐下了。
她刚想掀起衣袍边察看,忽然想到有男子在旁,便又收回了手。
燕政怔了下,心中猛然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良久,身后始终没有半息声响。
他有些局促地问:“伤的可严重?”
“我亦不知。”
王惜玉的左脚迅速肿了起来,她想摸一摸有无断骨,但除了剧烈的疼痛,触之像不是她自己的脚。
可是不论是否骨折,她一时都走不了路了,这让她很是焦急。
燕政犹豫了会儿,低声说:“我有钻研过医术,跌打损伤也略懂一些,如若姑娘不介意,可否让我一看?”
王惜玉怔了怔,一想到让陌生男子看自己的脚,就觉得窘迫起来。
可她并不是扭捏的女子,为了能尽快恢复,她随即爽快地应道:
“那就有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