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豫白的醒悟来得太迟,他几近疯魔地回想着曾经的甜蜜。
像是要让这蜜糖与噬心的毒药一般将他整个心脏吞噬。
他在勤政殿里一待就是一天,吃不下睡不着。
回忆的片段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江眠晚……江眠晚……
这个名字在他心上印下无数次,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叫不醒。
周宁海守在殿外,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还是叹着气推门进了殿。
“陛下,天快黑了。大臣们还在外面跪着呢……”
他说完,见沈豫白没有理他,心中忐忑着又唤了他几遍。
思绪回笼,沈豫白这才给了他回答。
众臣散去,周宁海又试着提起今晨惹他生气的江语怜,似乎是想为她说说情。
可江语怜这个名字也是个禁忌,沈豫白的脸色蓦然变冷,看得周宁海忍不住下跪。
“奴才失言!陛下饶命!”
他颤抖着声音,生怕丢了性命。
沈豫白凝眸望着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是啊,人人都怕死,江语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
他记得江语怜濒死时眼中的快意,便更是不能如她的愿。
“摆架芙蕖宫。”
一抹血色爬上眼眸,沈豫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
周宁海知道他的情绪不对,身为奴才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驾到芙蕖宫的时候,江语怜依旧体面地起身跪迎。
她脸上的表情平淡得仿佛早上的事情没发生过。
沈豫白屏退了所有宫人,直到这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江语怜卸下了面具。
“陛下是早上的话没听够,所以特意来找臣妾的吗?”
她的笑嵌在明亮的灯火里,分外明艳。
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瞧不见半点从前的虚弱和病气。
沈豫白垂下眼睫,心口钝痛,种种误会如蚕丝织成的茧缠得他的心里透不过气来。
几日前,他以为是江眠晚为了报复把江语怜推进了荷池。
为何他那时不曾发现,江语怜的病那样养着早就好了大半。
而江眠晚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里试药无数,三月有余。
他却因为江语怜的一句话就连江眠晚一句解释也不肯听?
“说谎……残害血亲……以血练药……”
那时候的他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事。
酸涩从舌根处蔓延,沈豫白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指甲刺得掌心发痛。
他以这疼痛来提醒自己,他对江眠晚的亏欠。
定住心神,他脸上的情绪称得上淡漠。
“江语怜,朕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挑衅朕。”
“是什么让你连死都不怕?”
他伸手捏住江语怜的脸,冰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杀意。
这张的脸实在很像江眠晚,尤其是那双眼睛。
曾经的他把江眠晚当成赝品,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其实一点都不像。
江眠晚是那样生动,一颦一笑皆是出自内心,明媚得让人心动。
可眼前之人,回忆里的每一面都是那样千篇一律。
越是这样想,沈豫白的心就越是被那茧缠得更紧,痛彻心扉。
江语怜笑起来,恨意将她整个人染成沈豫白完全陌生的样子。
“自然是心愿达成,九死不悔。”
她的笑声痛快且刺耳,沈豫白眸光一凛将她丢出去。
她重重撞在架子上,吐出σσψ一口鲜血。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殿里,回荡在沈豫白耳边。
他的瞳孔狠狠一缩,心脏骤停。
那打碎的东西,流光溢彩散了满地,是他送给江眠晚的八宝琉璃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