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趿拉着拖鞋上了二楼洗漱间。
正迷迷瞪瞪地往电动牙刷上挤牙膏,就听他沙哑微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今天不上早八。”
言若合了一下眼,卡顿似的转过头,惺忪着眼茫然道:“今天星期几?”
陆京聿颇觉好笑,懒洋洋倚在门边看她:“今天周二,你开学的第二天。”
“那我几点上课?”言若耷着眼皮把牙膏放回架子上,昨晚折腾得太晚,她没睡醒,脑子里还是空的。
“十点上课。”陆京聿走到她身边,拿过牙刷牙膏,挑眉看她一眼,“你昨晚怎么在楼下睡?”
言若正要把牙刷放进嘴里的动作停住,一言难尽地掀起眼皮看他:“是啊,我怎么会在楼下睡呢?”
他该不会是酒后断片了吧?
真断片了也挺好的,她总不能和他说她是被亲睡着了。
想到这,言若的心跳快了些,脸上后知后觉燃起热意,刷牙的动作变得机械。
见状,陆京聿桃花眼半眯,语气兴味:“要我陪你睡?”
这么黏人。
言若没回他,她洗完脸擦干水渍,抬眼看向镜子。
她眼下挂着青黑,唇瓣带着不正常的红肿。
“……”
有点萎靡。
言若视线上移,镜子里,他正用剃须刀清理冒出的青茬,睡衣袖口顺着小臂散散褶在手肘,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宽松半敞,露出分明的锁骨和肌理线条。
她多看了两眼。
再往上,目光对上了他笑意促狭的眼神。
“……”
他看起来睡得很好,这不合理。
言若煞有其事地盯着他的镜像:“陆京聿,你喝醉了会梦游知不知道?”
陆京聿停顿一瞬,眼尾半敛:“我昨天晚上喝醉了?”
言若笑了声,莫名被戳中笑点。
看来他断片断得很彻底,那她就可以放心地胡说八道了:“我昨天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就被梦游的你弄醒了。”
她头发乱蓬蓬的,面上还带着没睡好的惺忪,唇边却微微翘起得意的弧度,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可爱得过分。
陆京聿看着镜子里的她抬了抬眉梢,手上继续洁面,配合道:“怎么弄得?”
言若蹙着眉点头:“你哭了。”
陆京聿动作停住,忽然有些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又听她补充,“你看电影被感动哭了。”
陆京聿:“……”
懒懒睨她一眼,他冲洗干净面庞,随后略微弓背,一手撑着洗漱台台面,另只手抬起,将剃须刀放回架子上。
陆京聿低头,目光落在她唇上,又撩起眼帘看她的眼睛,慢悠悠道:“所以,你是怎么去楼下睡的?”
清爽潮湿的气息落下,言若被他半圈在这一小片空间内,不自觉就想到了昨晚。
明明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越想越觉得脸上要冒烟了。
言若故作淡定地和他对视,接上了之前的胡编乱造:“你说楼下的沙发比较舒服,拉着我去感受感受。”
陆京聿不紧不慢地收回抬起的手:“是吗?我是这么说的?”
“对啊,”言若眨了眨眼,起了坏心,“你还说你从今天开始就不睡床了,你喜欢睡沙发。”
那张大床就由她独享了。
陆京聿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我不喜欢睡沙发。”
“昨晚,”他垂下眼凝着她,停顿几秒,突然问,“我亲你了?”
言若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救命!
他不是断片了吗?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脑内一片兵荒马乱,她眼睛稍稍睁圆,又在反应过来时严肃地敛起眉:“说什么呢?一大早的不正经!”
然后飞快移开视线,扭头就往外走,“我该收拾收拾去上课了。”
她要逃离这个让人尴尬脸热的地方!
陆京聿盯着她烧红的耳廓看她快步出了门,下唇疑似被咬破的伤口刺痛一瞬,他拧着眉轻啧一声,居然不记得。
——
下午六点。
言若拎着单肩包,踩上湖边的鹅卵石小道,站在枝条低垂的柳树下,声音平淡:“有事吗?”
她刚下课就被言以瑶用一副非谈不可的姿态拦住,如果不是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而她也没有在人前被看热闹的爱好,她才不想跟过来。
言以瑶摘下墨镜,冷声质问:“爸被免职了你知道吗?”
言栩生在寰宇集团的职位本就不高不低,徒有虚职,却无实权。原本他想借着城西的项目更进一步,谁料到不仅没进,直接被裴溯不顾情面地给开了。
“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言若挑眉,慢悠悠道,“那我只能说,恭喜?”
她跟陆京聿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却把他说话的习惯学了个十成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模样有多欠揍。
言以瑶被她气到,指尖捏住墨镜腿陷入掌心,胸腔起伏两下:“裴溯为了你,居然这么对我们,你满意了吗!你算……”
“明明是你爸没本事,”言若淡声打断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没兴趣知道她家的事,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我要回家了。”言若礼貌性打声招呼,就准备走。
“你回的哪门子家?”言以瑶冷嗤一声,下颌扬起,视线睨过她挂着黑眼圈的脸,不屑道,“在家没人喜欢,结了婚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还是没人要的可怜虫。”
“神经病。”言若没忍住骂了她一句,莫名其妙。
正欲转身,就听她讥讽着声音补充,“跟你那个没人要的妈……”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她刻薄的话音。
燥热的风拂起,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对成双交颈的黑天鹅游过,“昂”了声。
言以瑶偏着脑袋,鬓边的长卷发凌乱地披上侧脸,她反应一秒,手指碰上生疼的左脸,转头恨恨地瞪着她,尖声道:“你打我!”
言若抬手抓住她欲打回来的手腕,指骨握得死紧,冷冷凝着她:“我再说一遍,我对你,对你家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净的话,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说完甩开她的手,拎着包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