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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穿,滚开,别碰我。”沈弃一把推开想要脱掉自己的衣服的女人,凶狠地扫视着屋内的一群女人:“你们都给我滚。”
  “再过来了,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丫头,能给咱们蛇神当新娘子,是你的福气,你怎么不识好歹呢?”说这话的是村长媳妇吴红桂,而她的女儿碧花,那位原本被选做献给蛇神的祭品的少女,此时站在她的身旁,手里拿着原先给她准备的红嫁衣。
  提议让沈弃当祭品的也是吴红桂,昨个陈远山带她回村,路上被她瞧见了,她眼尖,从沈弃乱糟糟的脏发下瞥见了她娇美的脸庞,当场就计上心头了。
  除了个刚会走路的儿子,她就碧花一个闺女,当娘的怎么忍心送女儿当祭品?虽说这是福分,碧花是为了全村而献身的,村里头的人会尊敬他们老李家,身为村长的丈夫也会更令人敬服,但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疼啊。
  对于她这妇道人家,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女儿了,那些个好听的名声又有什么用呢?
  碧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当村民们提出要选出一位姑娘送给蛇神时,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碧花,幸亏她爹还有点良心,没有直接推闺女出去,还提了个摇签让蛇神自个选的主意,哪成想,众目睽睽下,摇中的是碧花。
  蛇神……他是喜欢漂亮的少女的。
  得知自己被选做新娘子的消息后,碧花偷摸哭肿了眼睛,她不敢亵渎蛇神,在明面上说不愿做那新娘子,在人前都是笑着绣嫁衣,但当娘的哪能不知道女儿的真正想法呢?
  她的女儿不愿意啊,她不愿当那新娘子。
  往年的姑娘们被送给蛇神的,送嫁出门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她们留在了荣山里侍奉蛇神换来了荣石村的风调雨顺。
  “福气?”沈弃被气笑了,她指着女人身后的少女说:“那你怎么不让你的女儿去当这祭品。”
  “住嘴。”她话音刚落,就被甩了一巴掌,沈弃怨毒地看向打她的女人。
  陈远山的娘,村里头唤陈婶。
  “什么祭品,死丫头,放干净点你的嘴巴。”陈婶冷笑着说:“仔细着你的嘴,小狐媚子。”
  “再不老实,我不介意拿剪刀剪了你这舌头。”
  “姐姐,这嫁衣你就穿吧。”碧花拿着嫁衣伸向沈弃,眼里带着泪花:“我们一村人,都会好好感谢你的。”
  “我们这已经三年没下雨了,你也看见了,田里的庄稼都长不起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活活饿死的。”
  “为了大家的命,你就嫁了吧,你这么美丽,蛇神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一定恩泽于荣山村,庇护大家。”
  脑瓜子虽然被抽得嗡嗡疼,但脑子还没被抽掉呢。
  他们村的命,关她什么事?干旱是她导致的吗?她有什么责任要为他们这群陌生人牺牲。
  再说了,他们供奉尊敬的蛇神存不存在都没法确定,要是他真的有良心,又怎么会对荣石村的大旱视而不见?
  他们真的拜神吗?不,他们拜的是自己的欲望,拿少女的命去图个心安。
  什么蛇神新娘子,都是借口,她们就是村里人宣泄不安恐惧的载体,用自己的牺牲填载他们内心的欲望。
  沈弃一把丢开递过来的嫁衣,嫁衣落到地上沾上灰尘,她抬脚就踩了上去。
  屋内彻底炸开了锅,女人们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脚下捡起嫁衣,等到控制住沈弃时,那火红的嫁衣上早已挂满了脚印。
  被俩个粗壮女人摁住肩膀,动弹不得的沈弃知道自己逃跑无望了,索性破口大骂:“要死你们自己死。”
  “你们这帮疯子,什么蛇神?假的都是假的。”
  “他才不会庇护你们这帮恶人,说不定这干旱,就是他搞的鬼,你们还巴巴着求他,真是可笑。”
  “给我堵住她的嘴。”吴桂红大声对离沈弃最近的女人吩咐。
  让沈弃当新娘子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要是有了意外,那沦为祭品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已经打听过了,陈远山捡到沈弃时,她满身鲜血,衣衫褴褛。
  这模样,指定是哪里的逃犯。逃犯逃犯,被官差抓走也是死,何不如拿她的命换碧花的命?
  衣服被当着一群人的面扒了下来,女人粗糙干燥的手摩挲过她的腰身,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阻止她们的举动,沈弃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被谋杀,被殴打,在众目睽睽下被扒衣,被送去当祭品。
  遭受的一切如巨大的洪水朝她袭来,冲垮她十八岁里建立的良善,如果她还活着,她定叫这些人一个个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们看,她那什么眼神。”陈婶注意到沈弃吃人的目光后,大声笑道:“小狼崽似的。”
  “骨头这般硬,除了蛇神大人,谁治住这小狐媚子。”陈婶的丈夫年轻时曾背叛她和村头的寡妇搞在了一起,害得她被村里头的女人们耻笑,偏生沈弃和那女人一样长得白嫩,脸不像没有村里人那样泥黄,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想到了过去的经历,所以格外厌恶沈弃。
  她喜欢碧花,村里头的姑娘老实,要是让儿子娶她做媳妇,不怕她去勾搭男人。
  嫁衣上的脚印很快被拍散,三下五下女人们把沈弃塞进了嫁衣里。
  她身材纤细,原本给碧花准备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格外宽大,并不合身,但没有人人会在在意这点。
  祭祀典礼越快越好,越快啊,村里的干旱就解得更快。
  嫁衣穿好了,该上妆打扮了。
  蛇神娶妻,可马虎不得,她们定要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蛇神。
  “她动得厉害,这可怎么办?”有人tຊ出声问道:“难不成到了祭祀礼上,还要人按着她?”
  “我有办法。”站在角落里的碧花出声了,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拿起床头放置的绣篮,里面装着一匹红布和剪刀。
  将红布剪成细长的红条后,顶着沈弃怨恨的目光,她仔细地将她的手指缠绕住,随后让人把她的手放置身前,将两只手腕与身体捆在一起。
  “碧花不愧是村里女红最好的姑娘。”望着被红条漂亮地捆住的新娘子,屋内的女人连连赞叹。
  脚腕被陈远山打折了,沈弃无法独立行走。
  被摁着画好妆面后,她的脸蛋被脂粉涂得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仇恨与不甘的火焰,一袭火红嫁衣,她就像一簇燃烧着的火焰,端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
  “太美了,就跟天仙一样。”来打探情况的女人一进门就忍不住感叹,她满意地望着沈弃说:“收拾好了就该去祭礼了。”
  为沈弃画好秀眉,碧花刚直起腰,拉开与她的距离,将她整张脸揽入眼底时,被惊艳地喃喃道:“跟花一样娇美。”
  “对对对,花……”她的呢喃声提醒了众人,面面相觑后,她们同时喊道:“山茶花。”
  “蛇神最喜爱的山茶花。”
  这是村民们唯一知晓的蛇神的喜好。
  荣石村干旱三年,树木枯死了不知道多少棵,所有的植物都恹恹耷耷的,但唯独村里头生长百年的那棵红山茶一年都开得娇艳,花朵从未凋谢。
  村里头的人都知道,那棵红山茶乃是蛇神所种,它让众人坚信蛇神的存在。
  打扮好新嫁娘,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开展祭礼的场所走去,沈弃如提线木偶般被她们带到了祭礼中央。
  荣石村的祭礼在山茶树下开展,除了打扮她的几个女人,村里的其他人早已到场了,他们在山茶树旁边围成半圈。
  “新娘子到咯——”领头的村长媳妇吴桂兰从喜篮里掏出一把红纸朝天上甩开,众人自觉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
  红纸落到沈弃的肩头,她仰头望着还在飞舞的红纸,没有觉得喜庆,只觉得那些红色刺目得紧,像沾满血的刀一样。
  “这个姐姐好美呀。”年幼的孩童指着沈弃,仰头朝自己的爹娘笑。
  “是啊是啊。”孩子爹的眼珠子黏在沈弃清丽的背影上,“蛇神……蛇神……一定会满意我们这回献上的新娘子的。”
  他身旁的男人附和:“别说蛇神了……是个男人都会被她勾走魂的……”
  陈远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落在腿边的拳头握紧了起来,他知道沈弃美,但怎么没想到她这般美艳勾魂。
  美?周遭的赞美声沈弃听来,只觉得讽刺。
  祭品,送给神的祭品,有几个活下来的?能夺掉人性命的美貌,她不要也罢。
  穿着黑袍的祭司拿着画着祭纹的拨浪鼓朝着苍天念叨着沈弃听不懂的祭语,在鼓声下,沈弃被迫跪在了盛放着花朵的山茶树下,到了此刻,她眼底的怨恨被藏入了心底。
  山茶树下插满了香,除了正在燃烧的,更多的是烧完后的木枝,一簇一簇的,散发着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碧花得到祭司的允许后,摘取了一朵山茶花,刚折下花枝,那断口处便冒出来红色的汁液。
  村民对这红色的汁液早已见怪不怪。
  一滴红液如水珠般悬挂在那朵山茶花下,碧花拿着它跪到沈弃的身旁,捏着她的脸,将山茶花插进了沈弃的嘴里。
  沈弃任由她们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含着那朵山茶花,她无悲无喜地仰头望着头顶的山茶树,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朵红艳的山茶花就像从她的嘴里长出般,红色的汁液流进她的口腔,并没有味道。
  “蛇神大人,还望大恩大德赐于荣石村一场大雨,停止这场干旱的惩罚。”
  “您的子民们会世世代代忠诚地侍奉于您。”
  “献上美丽的新娘子,还望您看到我们的诚意。”
  所有人都虔诚地跪在了山茶树前,额头碰着黄土,祈祷着甘霖的降临。
  听着祭司的苍蝇一样讨厌的嗡嗡声,沈弃睁开了眼睛,她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的举动。
  日头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朝阳透过枝条,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真暖和啊,沈弃想,她还没死呢。
  认什么命?上天给了她第二条是命,就证明她命不该绝,她福大命大,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
  只要没咽气,她就还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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