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烘烤着大地,热气蒸腾着黄沙,沈弃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被晒得干裂的土地上,阳光刺目,照的她脸蛋红扑扑的。
撑着地,她艰难地起身环视四周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偏僻的荒野,炎热的天气让周围布满了干枯的草,随着风一吹,枯草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阳光点燃。
实在是太渴了,沈弃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唇瓣,后背被烈阳撕咬着,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被烤干了,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后,她缓慢地走过去。
背靠着树干,得到喘息的沈弃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她想起了临死前的画面。
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拿着铁锤杀了她,所以,她现在是在地府吗?
沈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被晒了许久的皮肤带着温度,用力一拧,脸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僵住了身子,随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滑落脸颊后砸入地里。
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沈弃被惊喜裹挟,哭得颤抖。
上天听到她的祈求,怜悯她了。沈弃仰头看向天空,哭着哭着反而笑了。
她没有忘记锤子砸碎骨头的疼痛,既然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报仇,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想明白了的沈弃一把擦掉脸上的眼泪,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扶着树干站稳身子后,沿着路往前走去。
她现在得弄明白她的处境,这荒山野岭到底是哪?她还需要补充水分,如果继续待着,她怕自己会被活生生渴死。
沈弃沿着小路走了许久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土地的热气透过脏污的鞋底传到脚底,粘粘糊糊的,除了汗水,还有她被磨伤而涌出的鲜血。
沈弃的步伐越来越缓慢,身体也摇摇晃晃,感觉随时就会晕倒在地。
汗水挡住了视线,望着越来越模糊的景象,沈弃想,她难道就要死在这路上了?
她不甘心,她要活着。
求生的信念又支持她走了一段路,幸运的是,不远处便是田地,这证明附近有人烟。
她有救了。
沈弃露出了笑容,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顾不上身体的疲累了,她激动地往前冲去。
“有人吗?有人吗?”她一边跑一边喊。
跑近些了,她终于看到了田地里干活的人,她朝那抹背影喊道:”你好,可以给我点水喝吗?”
原本弯着腰的男人听到她的询问后,直起身体,扭头看向她。
而男人转身的一瞬间,看清他的穿着打扮后,沈弃挂在嘴角的笑意消失个干净,不自觉地后退了俩步。
对上男人警惕忌惮的目光,她更是吓得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她此时才注意到,他穿的分明是古代的衣服,留着长发,裤脚挽起,而握着的锄头样式她在博物馆也见过。
前些年很流行穿越剧,她和妈妈一起看过,那时候还觉得很离谱,但现在……经历了重生,对于穿越,她哪敢不信?
手指攥着地面,鼓起勇气后,沈弃磕磕绊绊地问:“请问……这是……哪里?”
“荣石村。”男人把锄头丢到一边,一步步向沈弃靠近,他目光深沉地盯着不断往后退缩的女人,她退,他就进,直到一脚踩在沈弃的脚腕上。
“好疼,好疼啊。”对于沈弃来说,干惯农活的成年男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男人的压制。
疼得眼冒泪花,沈弃咬紧牙,仰头看向这陌生的男人,却意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厌恶。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肥厚的嘴唇张开,说道:“哪来的淫妇?”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衣衫不整。”
“满身的鲜血,莫不是偷情不成,杀了你那奸夫。”
被骂的沈弃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她身上还是临死前的那身衣服,流出的血已经干了。
她的穿着在现代社会当然很寻常,但是在这古代,实在是裸露了。
“我……”沈弃艰难地张嘴,想要反驳,但是根本找不出理由,难不成她要说她是穿越过来的?
按照眼前这男人的狠劲,怕是会自己把她当妖怪,一锄头打死。
“我不是……淫妇,我也没有杀人。”沈弃放软了声音,试着求饶:“大哥,您就放了我吧。”
“我的脚,真的好疼。”
岂料男人无情地说:“休想。”
像是怕沈弃逃离他的掌控,他加重的脚下的力气,一声闷响从他的脚底响起。
“啊!”沈弃冷汗直流,疼得没了力气,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面朝着黄土,咬着腮帮子流泪。
她的骨头,又折了。
她跑不了,刚捡回一条命,她又落入了火坑。
男人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然后放到肩膀上,坚硬的骨头隔得沈弃肚子疼,垂下的脑袋更是昏沉。
她不知道男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等待她的命运,她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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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哪捡的?”下颌被两只手指捏住,沈弃被迫仰起了脸,望着她那张娇嫩美丽的脸蛋,腰圆体胖的妇人面无表情地说:“一脸的狐媚样。”
“田里头捡的。”带沈弃回来的男人拿起桌上的碗,小心地抿着水,润润嗓子后,他看向晕过去的沈弃,“娘,我看上她了。”
“我要让她当我媳妇。”
“什么?”听到这话,妇人把手从沈弃身上拿开,粗糙的手毫不留情地扯开她领口的衣服,“细皮嫩肉的,怕是不是咱这地的人儿。”
“看她这身模样,怕是大户人家老爷的逃妾,跑到了咱这穷乡僻壤里。”
说着,她又把捏了捏沈弃的腰,皱着眉说:“太细了,不好生养。”
“不要钱的媳妇。”男人放下碗,走到沈弃面前,盯着她已经红肿的脚腕,笑着说:“白捡的,挑啥?弱牛丢地里头多犁犁地,也能长成壮牛。”
”管她什么来历,入了咱的家门,把她的腿折了,看她怎么跑,老老实实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多好。”
“远山,你说的对。”妇人点了头。
在他们母子言语中,沈弃的后半生就被敲了下来。
等到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饥肠辘辘的她被关在柴房,无论怎么叫唤怎么拍打门,就是得不到回应。
喊累了,她终于死心地缩到角落里,像一只刺猬般蜷缩起身体,就这样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黎明的曙光透过木缝钻进柴房里,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熬了一夜,沈弃眼睛布满了血丝。
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后,她沙哑着声问:“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比起昨天沾满黄泥的衣裳,男人今天的衣服很整洁,连胡子都特意打理了,望着角落里满眼忌惮的少女,他说:“娶你做媳妇。”
沈弃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害怕了,她抓起脚边的木头就甩了过去,男人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躲闪不及,木头正正砸在他的鼻梁上,当场砸出了鼻血。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没了进门时的平静,很显然,他被惹怒了。
抄起门边的木棍,他气势汹汹地走进柴房,拽着沈弃的头发,硬生生地给她拖了出来,一把丢在地上。
沈弃看到了篱笆外的小道,她奋力朝外边跑去,但刚站起来,男人的棍子便打在了她的小腿上。
沈弃当场跪地,膝盖磕在一块石头上,立马涌出了血。
“神经病,神经病。”捂着膝盖,沈弃愤愤骂道。
昨天还骂她淫妇,今天就要娶她为妻。他以为他是谁?让她成为被拐入山里当媳妇的可怜女人?
男人听不懂她骂的意思,但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挥起棍子朝沈弃瘦弱的后背打去,“记住了,我陈远山是你的男人。”
沈弃死死望着他的脸,她当然会记住了,陈远山,她的仇人。
“哎呀喂,陈家嫂子,今家里头这么热闹啊?”正在陈远山想再次棒打沈弃时,tຊ一道响亮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沈弃已经不抱被拯救的希望了,都是一个村的人,怕是也是只黑乌鸦。
陈远山放下了挥棍的举动,喘着气,看向说话的女人:“王婶,有事吗?”
“有啊。”叫做王婶的女人一进门便看见了地上的沈弃,俩眼放光地走近她,蹲下身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然后啧啧赞叹道:“我就是特意为她来的。”
沈弃默默垂下脑袋,保持沉默。
她为鱼肉,别人为刀俎。
现如今的她,根本没有出逃的机会,她只能静观其变。
“她是我捡来的媳妇。”陈远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婶子找她能有什么事?”
“你的媳妇?”王婶呵呵笑了起来,手指勾着沈弃的下颚,轻轻摇晃:“你怕是得另外找个媳妇了。”
“村长家的碧花给你做媳妇,你要不要?”
“她不是要给蛇神当新娘子?”陈远山一听这话,激动地往前走了俩步,站到王婶的背后,掩不住地激动:“王婶,如果能娶她当媳妇,我自然是要的。”
“只不过,蛇神那……”想到蛇神,男人冷静了下来。
王婶的指腹顺着沈弃的额头缓缓滑向脸颊,她缓缓说道:“蛇神的新娘子……”
粗粝的抚摸让沈弃的毛孔都在战栗,撞进女人浑浊的眼睛,一股冷意从她的骨头缝里钻出,沿着脚腕往上爬……
她那一句:“不就是她么?”更是将她全身血液都冻僵了。
像是没有察觉到沈弃的抗拒与害怕,王婶笑着说:“姑娘,你长得真美。”
“你这出挑的模样,怕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及你五分的。”
“我这老婆子看了你,都喜欢得不得了。“
“想必蛇神大人,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什么蛇神?”女人的夸赞令沈弃遍体生寒,她成了一个物品般,被他们随意摆弄。
“蛇神便是庇护我们荣石村的守护神。”陈远山笑着回答沈弃。
沈弃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那又如何?比起一个来意不明,衣衫不整的瘦弱女人,他更稀罕村里头年轻漂亮的碧花,她那样圆润敦实的身体,才更合他的心意。
让眼前的不服管教的女人做蛇神的祭品,碧花做他的媳妇,光是想想,都让他高兴不已。
他很庆幸昨日把沈弃扛回了村里,叫村里人都见着了她。
王婶见沈弃还是一脸的疑惑,接着补充道:“为了让蛇神世世代代地庇护我们,我们会十年为他娶妻一次,选择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作为他的新娘子。”
她叹了口气:“原本三年前已经为蛇神娶妻了一回,但可能是那位妻子他不满意吧,在这三年里,我们村已经没有下过一场大雨了,照怎么下去,我们恐怕都要活活饿死了。”
“为了生存下去,村里面决定提前再为他寻一位妻子,由此祈求他能赏赐甘霖。”
到此,沈弃再傻也听明白了所有。
说好听些,她是蛇神的新娘子,而实际上她确是个祭品。
他们看上了她的容貌,要她替那原本被选中的姑娘作祭品,送与那所谓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