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栖月抓起一件披风就要走,“苏合,快,带几个信得过的人,跟我走。”
见她神色大变,苏合只以为她是后悔方才那样对宋赐麟。
心疼地连忙上前扶住她,忿忿不平道:
“小姐,您晚上看不清事物,而且又病着,还是早些休息,麟少爷一向得老夫人和世子喜爱,这会儿估计已经吩咐厨房给他做点心哄着了,您不必担忧他。”
“不过他有什么可闹的,您对他还算严苛吗,那几篇文章奴婢在一旁听着都快会背了,他竟还闹着跳湖自戕,害您生tຊ病还里外不讨好!眼看咱们乘风少爷学习进度超过了他,老夫人就发脾气说您厚此薄彼,世子竟也不替您说话,真是……小姐,依奴婢看,以后您只仔细咱们少爷一人就成。”
苏合想骂世子不知好歹,是非不分。
但世子到底还是她们小姐看中的夫婿,只能劝小姐不要多费心思在宋赐麟身上。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自己管去。
可怜她小姐患有眼疾,这么晚了还得照顾她们的情绪不成。
此时梁栖月却是没工夫想这个,她听到苏合提起宋乘风,心里更加焦急,顾不得浑身发热发软,快步走出房间。
苏合一惊,连忙取了灯笼给梁栖月照着脚下。
“紫述,夫人要出门,挑几个搁下手里的活,快跟上来。”
院子门口正在安排丫鬟小厮们干活的紫述闻言,只从中挑了两个出来,跟上梁栖月的脚步。
梁栖月扫了一眼跟来的几人,满意点头。
她加快速度,手指暗自握起。
苏合和紫述两个丫头,是她出嫁时母亲为她千挑万选的,两人性格相差很大,却是同样的忠心。
怕她们不在别人照顾不好她,宁愿不嫁也要留在左右。
前世受她牵连惨死,这次,她一定要守护好身边人,绝不让她们受到伤害。
两个院子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修竹院门口本该灯火通明,此时却还没有梁栖月的四周亮堂,院外一个臃肿身形在那边走来走去,脚步急促。
“夫、夫人?”
嬷嬷看到梁栖月一行人,脸色有一瞬的惊慌,但是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迎过来给她行了一个礼。
“如嬷嬷,这么晚了你不守在母亲身边,在乘风这儿做什么?”
“这……”
显然如嬷嬷没想到女主这么晚回过来,一时没想到说辞。
“您这两日不是病着吗,老夫人怕您太过劳累,就让老奴先来照顾风少爷,让您好好休养身子,老夫人可是担心您呢!”
如嬷嬷想到蹩脚理由的同时,也不忘给她主子说句好话。
而且这话说得恭敬,眼里却满是轻蔑。
梁栖月了然,叫紫述给如嬷嬷取了一小袋碎银。
“原来是这样,那就辛苦嬷嬷了,我左右也是闲着,便来看看乘风,正好小厨房里还煎着药,既是母亲担忧我,那嬷嬷你这两日就先住在我院子里吧,紫述,你带她去煎药。”
“是,夫人。”
如嬷嬷接过银子,原本是开心的,但听到后半句笑不出来了。
看到梁栖月抬脚就要往里走,她连忙挡住。
“夫人,我来照看风少爷,是老夫人下的命令,不能不从啊,而且风少爷早就睡下了,不如明日再见,不如您先回去,我这就找两个麻利的,专门给您煎药。”
“可以。”
或许没想到梁栖月答应得如此痛快,如嬷嬷几乎是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见状,梁栖月心中一紧,低呵:“抓住她!”
得到梁栖月的命令,苏合与紫述立刻去摁如嬷嬷,另外两个跟来的稍作犹豫,一咬牙也都上前要动手。
这个架势让如嬷嬷大惊,当下也不装了,厉声喊道:
“夫人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进去……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拦住她!”
话音落下,院子里顿时站出几个丫鬟小厮。
全都不是修竹院的下人。
“放肆!你们敢听这老贼婆的话对夫人动手,反了不成!”苏合厉叱,同紫述一起挡在梁栖月身前。
如嬷嬷被骂,气得上来就要扇苏合。
其余众人也一拥而上。
梁栖月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一向平和的杏眸陡然凛冽,将食指曲起攥成拳,狠击如嬷嬷嗓窝处。
又在如嬷嬷痛苦跪倒时,抬腿一脚踹在她心口。
梁栖月用手撑着两个丫头借力,每一击皆带着她心里抒发不出去的仇恨。
竟生生踢得如嬷嬷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这伤须得好好休养,躺上三五个月怕是才能下床。
可惜,梁栖月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下人们看着被绑起来,萎靡得似要断气的如嬷嬷,个个惊魂未定。
不敢再上前一步。
夜里起了风,梁栖月衣袂翩飞,她朝向众人稳稳迈开步子,语中布满寒霜,“让开,否则今天乘风若有半点差池,我保证,谁来都留不住你们。”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利刃般直指人心。
众人不敢置信地紧盯梁栖月。
梁栖月平时对府里下人一向很是宽容,只要不耽误正事,从没见她说过重话。
而且府里生活奢侈,吃穿用度的花费大多都来自梁家,即便如此,老夫人只放了一部分管家权,对牌钥匙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时间久了,梁栖月自然就变成了大家眼中的软柿子。
可今日……
别说一众丫鬟小厮,就连稍微缓过来一些的如嬷嬷,也是骇然睁着一双老眼,喘着粗气惊惧地盯着梁栖月。
她在侯府多年,替夫人打杀过不少下人。
那些贱奴死前或恐惧或憎恨,其中不少都会散发出一些能被感受到的杀意,她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但刚才,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纯粹至极的杀意,自她们公认好欺负的梁栖月身上散发出。
怎么可能。
梁栖月真想杀她们?她不会的,她怎么敢?
今天这修竹院,她就是豁出一条老命,也绝不能让梁栖月进,否则她就完了!
她和这些下人不同,若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办成,日子难过不说,很可能她会被夫人立刻放弃。
想明白这个,如嬷嬷挣扎起来。
在梁栖月粹满寒意的注视下,口齿不清嘶哑喊道:
“别听她的,你们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不松口,她一个外人说话不作数,赶紧把她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