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方才还热烈的氛围瞬间沉寂。
上位的皇帝也冷下了脸：“西凉王是什么意思？”
西凉使臣微微拱手：“我们大王自然是为了求和。”
“你们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我们特意将关将军的头颅送还，与贵国百年交好。但作为交换，我们要关蕴棠将军，前往西凉做客。”
“陛下好好考虑，三日后我会来找陛下要一个答案。”
使臣说完这句话，将木盒放在地上径直离开。
宫宴也这样散去。
尚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关蕴棠，和褚辞暮三人。
皇帝手盘着玉珠串，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辞暮，你觉得这桩交易如何？”
“臣以为，可以同意。”
褚辞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关蕴棠耳中。
她只觉得像是被无数勒紧的细丝缠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褚辞暮不可能不知道，西凉说的请她做客，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可他却说可以同意？！
关蕴棠蓦地想起儿时自己和褚辞暮一起在军营里练武。
小小的她刚勉强能拿起那杆长枪，还不能做出动作。
那时候，褚辞暮身体比现在强一些，还能跟着挥一挥拳。
只是挥了几下就头晕目眩，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以后，若是你上阵杀敌，我就做你的军师。”
关蕴棠那时候真的以为，这会成为他们的以后。
可现在……
关蕴棠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高声道：“陛下，臣不惧死。”
“但西凉人奸诈无比，望陛下能允臣带兵出征，收复失地！”
皇帝衡量一二，还是决定由关蕴棠带兵出征。
离宫的路上。
关蕴棠第一次没有找话跟褚辞暮说，只是怀抱着木盒，回了将军府。
褚辞暮竟也跟着一同前往。
将军府内。
关蕴棠跪在堂间：“父亲，我将兄长带回来了。”
此话一出，连日死寂的将军府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嫂子接过木盒，凄厉的哭声让关蕴棠听得心疼。
她喉头干涩：“父亲，母亲，陛下已经应允我带兵讨伐西凉，我一定会替兄长报仇！”关父似乎想说什么。
可看了眼儿媳，又看了眼褚辞暮身边的小孙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关蕴棠知道，比起报仇，他们更希望自己能平安。
可想到兄长死后受到的那些侮辱，她就做不到无视！
关蕴棠心中怒火翻腾，等看到褚辞暮时，却又像被泼了盆冷水。
回褚府的马车上，沿街的灯火将影子投在车帘上，行人络绎不绝。
沿街的叫卖声好像将所有战争的痛苦隔离在外。
关蕴棠看着身旁的褚辞暮。
他身上虚虚罩着一件大氅，席间喝了几口酒，从来苍白的脸颊处染上了绯红。
想起以前的两人，她鬼使神差地问：“辞暮，如果我战死沙场，你会难过吗？”
褚辞暮掀眸瞥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声音冷漠：“将军为国捐躯，举国上下谁不痛心。”
关蕴棠喉咙一哽，也明白了他未明说的意思。
将军战死，百姓悲痛，这是人之常情。
但褚辞暮，不会为关蕴棠难过。
关蕴棠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仿佛世间所有的黄连都在胃里翻腾。
她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好像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罢了。
即使他并不爱自己，但能作为妻子守在他身边，也足够了。
下了马车。
关蕴棠送褚辞暮回房后，便要折身回厢房。
却被叫住：“在你出征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关蕴棠一愣：“什么？”
褚辞暮从桌案旁的木匣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了过来。
关蕴棠毫无防备地接下，就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