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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白天去换了新手机补了卡,晚上许令清火急火燎跑到家里来,抱着她不撒手,最后还是冯乔出手,才将他劝回了家。
  冯朝发微信跟童宁说起这件事,童宁笑笑,将前段时间打听来的八卦讲给冯朝听:“周末没想起来跟你说,许令清那个新女朋友,叫方舒,是桑城电视台少儿频道的主持人,上学时比我们小一届,两家父母关系不错,据说这位方舒,从小就喜欢许令清,奈何许令清喜欢你,她一直没有机会……哦对了,这个方舒,好像真的怀孕了,我同学在桑城人民医院妇产科门口看到她和许令清了……”
  或许是险些死了一次的缘故,再听到许令清的事情,冯朝竟然恍如隔世,如此劲爆的消息,愣是没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给童宁发了几个表示震惊的表情包,冯朝便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周二校领导来家里慰问,意思仍是叫冯朝好好休息,状态好了再回去上班,校长和主任走时不忘宽慰冯朝,“事情已经过去啦,啊,你也放轻松,有什么困难就到学校找领导,别想不开……”听领导的意思,大概是害怕冯朝再像这次一样搞失踪,不止学生,教师出了事,学校压力也大,冯朝笑笑,敷衍过去。
  周三收到了西山派出所寄回的包,包里物品齐全。
  周四晚上带冯乔去吃了涮羊肉,老城区最正宗那家,店主老头是冯乔的老朋友,两人坐着喝酒聊天到很晚,冯朝最后搀着冯乔回的家,冯乔个子高挑,身子又瘦得跟竹竿似的,搀着他倒是不费劲,只是一身酒味叫冯朝十分厌恶。
  “人家老板什么酒量?你什么酒量?酒量不好就少喝,明明知道自己喝不了多少,还没完没了的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臭毛病……”
  也许冯朝也没意识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她,一旦遇上冯乔喝酒的事情,就变得冲锋枪似的,突突突抱怨个没完,可惜冯乔呼噜震天响,根本听不见冯朝的抱怨。
  周五,冯朝好说歹说,保证自己不会再出去瞎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才将冯乔送上了回老家的客车。
  周末和童宁打卡了新城区一家新疆菜,味道还不错,又去了镜湖东岸草场踏青,心情大好。
  周日一过,又是崭新的一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冯朝将自己的时间按「周」分成了块,每个周都有不同的工作重点,每个周忙得快喘不过气时,周末便如流星般闪耀登场,喘口气,下个周又如此度过,一周又一周,周而复始,不停歇。
  现在忽然清闲下来,心境也不像前段时间那般混乱,冯朝竟然有些不习惯了,于是打定主意,再歇一周就回去上班。
  原本应该是非常放松惬意的一周,冯朝却重新开始做起了噩梦,一连几日,夜夜睡不好,白天也不敢补觉,一躺下就鬼压床,濒tຊ临崩溃时,原本期望哪里能发生些好事,周四半夜,冯朝却收到一条来源不明的短信。
  短信里说:“你不是去自杀了吗?怎么还没死?你怎么不去死,你得死了才能给你的学生赎罪啊!去死吧,冯朝!!!”
  看到短信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恐惧感在脑袋里炸开来,慌乱中,冯朝猛地将手机丢了出去,而后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被窝里,她试图叫自己平静,身体却如筛糠抖个不停,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发这样的短信,她的生活,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死了才能得到安宁?
  意识到自己的心绪正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进阴沟,冯朝立刻瞪大眼睛,努力叫自己保持清醒,可脑中仍是有个声音,不停在叫她去死,四面楚歌之时,一个身影,或说是一个称谓,一张脸……突然进入了冯朝的脑海——钟先生,他五官的轮廓,他坐着时的模样,还有他漫不经心说的那句“回去以后,好好活着”……是啊,他好不容易将她救起,她怎么可以去死,她要好好活着,等着报答他才对……
  一整晚,冯朝不敢入睡,也不敢起身去捡墙角的手机,靠着不停去想钟先生,脑中那些叫她去死的声音才得以被驱散,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到窗帘上,冯朝才略微有了几分安心之感,于是拖起精疲力竭的身体起床,捡起手机,淡定报警,给童宁打电话……
  出警的仍是陈月警官,流程仍是熟悉的流程,希望……也同样没抱希望,毕竟上次的寿衣事件到现在也没有结果,尽管如此,冯朝仍然觉得她应该报警,至少好过什么也不做。
  ◆
  西山的夜晚格外寂静,亮起夜灯的钟宅宛若一颗闪着光的宝石,钟文安坐在窗边,左手捧着一本诗集,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广袤的沙漠/狂热追求一片草叶的爱/她摇摇头/笑着/飞走了……”
  读到这一首,钟文安脑中忽然浮起冯朝的脸,正出神,魂识忽然觉出一阵强烈的异动,有人破了他的结界?钟文安叹了口气道:“出来吧。”
  矮松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钟先生怎么知道是我?”
  “地府三十四鬼王,哪个有你主食鬼王闲?成日往我这小宅跑……”
  “嗨,小王这不是有事相求嘛?上上上上回过来,你不见我,上上上回,你也没见我,上上回,你见了我又拒绝我,上回来,我还没开口就被你赶走了……”
  “对啊,”钟文安翻动手上的书页,“拒了你那么多次,还没感受到我的诚意?”
  “哎呀,祖宗啊,钟先生,我求求你了,那自杀之人的鬼魂会被关进地狱也不是我定的,现在阳间自杀的人每天都在增加,地府监狱早就装不下了,再这么下去,这监狱迟早得崩,到时恶灵四散,阴阳两界都别想好过,高层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主食鬼王走到钟文安跟前,越说越激动,钟文安却仍水波不惊,“那……与我何干呢?”
  “你不怜惜众生命运吗?”
  钟文安摇头,“过了那个热血的年岁了。”
  “你不怕你阴间那些铺子、房产被恶灵糟践了去?”
  钟文安仍是摇头,“我产业多了去了,随他们便吧。”
  见钟文安油盐不进,主食鬼王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诺大一个猛男缩成一团,脸上摆出娇嗔的表情,看样子是要憋个大招,谁知他盯着钟文安看了几秒,顿时软绵绵道:“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唯一的好朋友,可以吗?”
  钟文安哑然失笑,又继续翻动书页。
  “你别笑,我现在压力真的好大,这个「地府治愈计划」,说起来轻松,叫我们去阳间治愈那些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叫他们打消自杀的念头就算完成任务,可咱们都是在阳间活过的人,你甭管它什么念头,一旦成了执念,那是能说打消就打消的吗?我这都在阳间忙了大半年了,这才完成一个任务,你知道高层给我派了多少个任务吗?”主食鬼王顿了顿,“100个啊,天爷诶,要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来打搅你啊我最好的朋友,钟文安先生。”
  “这么说来,这个事情很难办?”
  “嗯啊!”主食鬼王点头如捣蒜。
  “那……既然你都办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么办得到呢?”
  “我的朋友,你可别妄自菲薄,你知道我与你有什么差别吗?”
  钟文安看了一眼面前的糙汉,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低头继续看书。
  “你听好了,我与你一样的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我们唯一的区别,是你比较有钱,我比较穷。”
  “哦?”
  “哦什么哦?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人间,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啊,只要有了钱,活着就是件顶快乐的事,谁还会一心求死啊?!”
  “这么说,你今天是想跟我……借钱?”
  “可以这么说吧,”看钟文安态度终于松动,主食鬼王立即乘胜追击,“不过,有一些特例,是钱也不好解决的,我这精力也比较有限,如果你能帮我分担几个,那就再好不过了……”
  “分担……几个?”
  “不多不多,三五个,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些人真的很需要我们这帮地府治愈者,不如你先看看他们的情况?”
  主食鬼王说完,不等钟文安回应,立刻大手一挥,两人面前立刻散开一片光晕,钟文安懒懒的抬眼,光晕中渐渐显出画面来,不多会儿,画面变得清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房中,目不转睛望着手中的照片。
  画面一转,一个少年站在阳台上,呆呆望着前方,他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父母激烈的争吵。
  画面又一转,一个年轻女子缩着身子坐在床上,眼中满是惊恐,嘴里念念有词,主食鬼王或许未留意,钟文安却听得真切,她在说:“钟先生,钟先生,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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