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翻手机找了一张图给余佳希看,“三个月内,第一笔拿了二十万,第二笔十五万,后来又拿了个五万五,上面有他身份证也有签字,一笔没还,本金就四十万五千。”
“我们是有营业执照的借贷公司,你不要以为我们是放高利贷的,这儿是夜城,每个人都要守法的。”
余佳希盯着屏幕上李进的身份证,半晌:“我没有这么多钱。”
男人也不怒,就一板一眼道:“周四也就是明天,是李进最后的还款日,还不上我们只能采取必要措施,我们在栾城也有公司,你和李进的家庭住址我们也都知道,我的同事会去两位家里说明情况。”
余佳希脸一下就红了:“你别去骚扰我家里人,又不是我欠你钱!”
男人:“那不好意思了,你男朋友欠了我们的钱,而且他借钱的时候就知道还不上会怎么样。”
余佳希沉默半晌:“我只有十万。”
她还不等说拖延筹钱时间的话,男人就斩钉截铁地打断:“四十六万八千二百,这是公司的钱,不是我个人的,今晚十二点前,少到账一毛钱都不行。”
余佳希顷刻提起心:“我没有这么多钱,你逼我也没用。”
男人:“所以我们不会只找你一个人,李进的亲朋好友同事上司,他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我们都会逐一登门,像你就有十万,大家都帮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就会还上的。”
跟电视里演得穷凶极恶逼良为娼的混混不同,眼前人不动她一根手指头,光用言语就能把她逼上绝路。
余佳希脸也红,眼眶也红,刹那间仿佛回到高中被室友围成一圈,说她偷钱的时候。
要怪就怪你男朋友
她没偷,可钱还是从她枕头套里被搜出来,那是她第一次当着老师的面大哭,因为老师说要找家长。
是李进冲进办公室大闹一场,说学校不作为,说老师不调查,难道非要逼得无辜者跳楼才能自证清白吗?
他还当众放狠话,如果余佳希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她全寝室的人跟着陪葬,说到做到。
兴许他太说这话时眼中的狠厉太真实,也兴许这个世道就是欺软怕硬人狠就胜,学校调查了几天,给出的结果是寝室里有人栽赃陷害,对方被记了处分,余佳希换了个寝室,李进因为言辞过激,被找家长谈话。
从前李进是她黑暗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只要有他在,她永远能感受到希望。
余佳希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束光会变成巨大的黑洞,她有心拉他出来,却被吸入无边黑暗。
男人看出她的绝望,淡定提醒:“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小时四十二分钟,新的一天,我们不仅会重新计算利息,还会同时登门问候两边家属,包括你们的朋友同事上司,甚至服务的客户。”
说罢,男人还主动帮余佳希关上门,“你再想想办法,看是筹钱,还是提前跟大家打声招呼,我同事登门也没个准时间,别三更半夜打扰老人休息。”
门合上,男人走去远处打了个电话,余佳希小区楼下,段延坐在黑色巴博斯中,接完电话,他垂目看着手里的手机,等待屏幕再次亮起的那刻。
……
余佳希给李进打电话,打,关机,再打,关机,她知道无论试多少次都是一样,可视线还是不争气变得模糊。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一声不响地消失?
他明知道催债的人会来找她。
余佳希可以自己下水,毕竟男朋友是她自己选的,但她家里人不行,大家已经过得很辛苦了,每个人每天努力的目标,就是不成为压垮身边人的那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