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被窗帘缝隙的阳光照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环顾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一个人……
她摸摸自己的脸,湿湿的。
枕头也是湿的……
她哭醒了。
梦。
她做梦了。
应该是梦吧……
昨晚的黎行野,那么不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她笑,给她暖手,说……
想她了。
全都是她的幻想……
回到棠家已经是中午了,晚了两个小时。
“啪——”
棠清婉一偏头,水珠顺着下颌,鼻尖滴落在了地上。
蓬松的长卷发沾了水,也变得像毡一样贴着白皙的脸,破碎感十足。
“没用的东西!订婚在即闹出这样的绯闻,你让我棠家的脸往哪儿放!”
棠远志恶狠狠地数落棠清婉,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他是棠清婉的哥哥,棠家的长子,一个不争气的长子。
棠清婉沉默了片刻,浅棕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虽然黎司宴拦下了消息避免传到黎家长辈的耳朵里,但是不代表棠家也同样不知情。
棠父叹了一口气,选择对棠远志无礼的行为视而不见,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黎行野是黎家的私生子,你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棠远志破口大骂:“因为她就是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唯有她的母亲,象征性地护下棠清婉。
“远志,怎么和你妹妹说话!”
棠清婉也时常卑劣地想,如果自己也是个私生女,或者干脆是捡来的,就好了。
这样她就有理由解释他们冰冷而自私的行为了。
棠家生意被人钻了空子,彻底赔空,他棠远志“功不可没”。
但家里人不仅没有怪罪于他的无能和他们自己盲目的眼光,反而把矛头对准她这个从未有资格插手家族企业的女儿身上。
谴责她只顾着经营自己又破又小的公司,全然不管家里的企业。
责怪她心里没有这个家,从来没有为这个家着想过。
而后,换来的便是把她嫁给黎家,以获得黎家的投资,周转棠家的家业。
美其名曰,发挥她应有的价值。
棠清婉用纸巾擦干净脸:“反正都是嫁给黎家,嫁给谁不是嫁。”
她走近棠远志,眼眸凛冽森寒:“你说呢?”
那晚,给棠清婉下药的,正是她自己的亲哥哥棠远志。
她神志不清地被送到黎司宴的房间里。
但后来不知怎的,却是在黎行野的床上醒来的。
她该悲哀自己亲人的薄情,还是庆幸这场阴差阳错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
“你放肆!”棠远志扬手要打她,却反被她伸手狠狠地钳制住了手腕,甩到了一边。
棠远志踉跄了一下,惊讶于棠清婉的反抗。
她,是中什么邪了!
“我可以为了棠家的利益去嫁人,你又能为棠家做什么?是继续用下三滥的手段,还是当个败光家业的妈宝男?”
棠远志气得牙痒痒:“妈,你看她这个白眼狼,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棠母无奈:“清婉,别和你哥计较。眼下大局为重。”
而后,棠母思忖:“若是,能和司宴有个孩子,自然就能稳住黎家的心。”
棠清婉难以置信:“妈妈!”
她想说什么,终究是咽下去了。对于棠远志,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可是她的母亲呢?
棠父平静地说:“怀了孩子,两家人谈结婚,才更有底气。你也别忙你的公司了,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
“对啊!你一个女人开什么公司!”棠远志嘴脸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病秧子吗!”
棠清婉强忍愤怒,眼眶通红:“家里的公司出了问题,我拿自己小公司项目的钱填无底洞,有没有劝过你动动脑子!”
“你还有脸说!我的病是谁造成的?”
她又转向棠父:“又是谁,包庇了一个杀人犯!”
“你血口喷人!”棠远志沉不住气骂道,“你自己找死替别人挡刀,还要栽赃!”
棠父沉声打断:“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
不要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说得轻巧!
她的父亲从来不掩饰对棠远志的偏袒。
棠清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顿团圆饭,变成了他们要软禁自己的圈套。
卧室的门被锁上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搭配的衣服,倒显得格外讽刺。
她讨厌哭,但越是忍,眼泪就越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