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鹤行勃然色变:“你是谁?为什么抱着谢惊语的灵位?”
那女子不说话,只看向容鹤行身后。
南浔的声音传来,幽然而冰凉。
“陛下,我说过,即便是尸骨,我也要将她接回来。”
容鹤行转身。
随着他的话,谢惊语看见自己的四位副将神色庄严而肃穆地抬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上前。
容鹤行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身躯微微发抖,瞳仁红得吓人。
到了他面前,南浔将那个棺材推开,里面竟是一根根森然骸骨。
为首的将领眼眶泛起水光,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
“主将为救西疆百姓落入敌军之手,遭受剔骨之刑,吾等拼了命才将尸骨抢回。”
那身着嫁衣的女子也终于开口,字字铿锵:“小女是西疆新月城城主之女楼浅,亦是被雪薇将军所救下的西疆万千百姓之一,自愿为将军扶灵而来。”
说罢众人齐刷刷跪下。
不止祠堂之内,祠堂之外的人也全部跪下了。
所有人都神情悲恸。
南浔哑声道:“谢将军绝无叛国之举,请陛下明鉴,放了谢家!”
容鹤行愕然地后退一步。
他神色苍白,嘴里还在呢喃。3
“不可能,谢惊语怎么可能死?朕不相信。”
说罢他眼神狠戾地看向眼前众人:“莫要以为随便找几根骨头摆在这里,朕便会信了你们的鬼话,朕要治你们欺君之罪。”
不等南浔回话,容鹤行又看向一片素白的谢家祠堂,厉声大喝:“谢惊语,你若是再不出来,朕让整个谢氏王军为你陪葬。”
这下,就连卫明脸色亦变了,重重跪下。
“陛下慎言!”
容鹤行却不管不顾,抬手将那些白色的囍字扯下。
“谢惊语,你出来!”
而谢惊语,从头到尾,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发疯。
“容鹤行,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她笑着,眼中却带泪。
“还是说,治不了我的叛国之罪,让你这样恼羞成怒。”
她对这个男人,心中早已再无半分希冀。
南浔终于看不下去,大声道:“这是雪薇的丧仪,亦是臣与雪薇的大婚,还望陛下莫扰了吾妇的安宁!”
“你闭嘴。”
容鹤行血气翻涌,呼吸粗重。
南浔仰着头,分毫不让:“陛下可是忘了,您早已将雪薇许给我,君无戏言!”
容鹤行一顿。
南浔眼中带上分明的恨意,声音泣血:“从你当着百官说出那句话之时,不是就早有预料,她回不来了吗!”
谢惊语一震,终于看向南浔那张噙着嘲讽的脸。
世人都道,南郡王府世子南浔纨绔不堪,全靠祖上蒙荫。
直至今日,她好像才重新认识了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朋友。
可惜了,她原来竟是这样的没有眼光。
谢惊语叹息:“南浔,今生之恩,唯有来世再报!”
这一世,她一意孤行扶容鹤行上位,对不起谢家先烈,对不起老师故友,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而容鹤行亦被南浔这句话惊住,好半晌才回神似的。
他手攥成拳,身躯摇摇欲坠起来。
容鹤行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喉中却是一阵腥甜涌上。
蓦地,他喷出一口血。
那血染上棺木中森然惨白的骨头,显出异样的妖。
卫明大惊:“陛下……”
容鹤行却是一摆手。
他闭上眼,声音凄然冷冽。
“朕今日,便食言一回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