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洞府,弄日烟方知天色早已亮了起来。
谢慈未再用他的虚空裂缝,反而是搂着她一路南飞。
“怎么不用你那个。”弄日烟裹着鹤氅,在他怀中比划裂缝的形状。
胸腔传来震动,谢慈闷笑。
“那样你会头晕很久,不舒服的。”
空中的风很大,谢慈虽给弄日烟裹得严实,自己却未做任何防护,依旧只是简单地束着发,着一身丝质玄色锦衣。
长发随风扬起,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墨。
“怎么?”见弄日烟仰头看着他,谢慈挑了挑眉,玩世不恭地笑道,“被我这完美的皮囊迷住了?”
弄日烟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又换来他的哈哈大笑。
她现在做此等不雅的动作倒是越发熟练了,谢慈觉得这样很好,比起那个玄易宗高高在上的菩萨像大师姐,这样的弄日烟分外有灵气。
飞离了极北之巅后,风雪停了下来,渐渐有草地植被冒出雪面。
而后雪越来越少,地面也由枯黄染上一层青绿。
谢慈的飞行之术同样造诣颇深,飞起来速度极快。
弄日烟不知飞了多远,但根据低头看到的地貌变化也知应是到了北境偏南端的地带。
又飞了一阵子,地势变得十分平坦,谢慈开始降低高度,最后两人落在一处庞然而热闹的城池门外。
北方城池与东部的不同,城墙乃是用了极厚重的岗岩修葺而成,这是因为北方多御甲凶兽的缘故。
“赤阳城”三个大字牌匾挂在城头,想要进城的修士很多,在城门口排着两列长长的队伍。
大城门旁另有一铸铜小门,通过那扇门进去的修士少了许多,且大多衣着清雅华贵,门口卫兵表现得也十分谄媚。
弄日烟略一看过就明白了。
这是“开后门”,给一些权豪势要的便捷通道。
“我们要进城吗?”她扭过头问身后的谢慈,吃了一惊。
谢慈不知何时给自己变幻了容貌,此时看着只是一张有着普通脸庞的清贵之士罢了。
易容后的男人未回答她,只是拉着她往铸铜小门走去。
见入城之人都要给守卫看晶牒,她问谢慈:
“我们有晶牒吗?我可没有啊,我的芥子袋都在你手上。”
“嘘……”谢慈竖起食指,弯着眼睛示意她别说话。
待走到铜门前,守卫果然上前拦住他俩。
见两人衣着精致,便客气道:“请两位出示身份晶牒。”
弄日烟以为谢慈有晶牒,再不济也会掏出个假冒的。
没想到谢慈手指一捻,两个守卫便失了魂般,直愣愣地站着,放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你为何要用迷魂诀?”
弄日烟见此行径十分不赞同,责怪他道。
“你是便利了,可那两个守卫从此就要落下记忆混淆的遗症了!”
谢慈闻言牵起她的手,哼笑一声。
“哼,对法术不够精通,施诀才会有后遗症,我施的法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放开我!”
城里人来人往,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
弄日烟面薄,挣了一下没挣脱,在帷帽下咬牙切齿地小声叫道。
她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发现那两个守卫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神志,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放。”
谢慈果断地又捏紧了一些,见她不信自己,哂笑一声。
“我难道会在这种小事上骗你?我到底也是合体期修士,若连这也做不到,岂不是白修炼了?”
说得可真轻巧!弄日烟暗自腹诽。
迷魂诀乃是极成熟的法术,已运用了好多年。
玄易宗虽腐朽,但教导的法术都是最新的,到现在也做不到无不良遗症。
照他这狂妄的说法,整个修真界恐怕没几个精通法术之人了。
谢慈这家伙虽可恶,可天赋当真是惹人眼热。
便是短短几日内展现在她眼前的,就有空间、剑术,现在又是直接改良术法。
她虽已是世人口中称颂的天才,但自觉在谢慈面前,竟不抵他十分之一。
“你很厉害。”
她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谢慈听到了,眼中笑意更甚,捏了捏手中握着的手。
弄日烟挣脱不过,瞪眼只好由着他。
自从表明心意后,谢慈就像是扮成人的野兽脱了衣服般。
举止再不复之前的克制守礼,动辄就对她拉手拥抱。
“我们这是去哪?”弄日烟问。
谢慈却不正面回答她,只说:“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被拖着在街上走,弄日烟好奇地隔着斗笠垂下的白纱左顾右盼。
她还从未到过北境地界,觉得很是有些新鲜。
城池里的街道比之东境来说宽阔不少,大街上修士虽多却并不拥挤,店面前还特意设了一块地方留给小摊。
这里售灵食的摊贩格外多,远远望去,左手边一排都是各种汤店、蒸铺、面馆、点心摊。
修道之人本已无需进食,然而灵食实在美味。
不少修士乃是以凡人之躯修上来的,很是有些重口腹之欲。
因此城里修士一旦多起来,灵食的生意也格外红火。
弄日烟嗅着街上的香味,这才感到缺乏灵力的身体早已饥肠辘辘。
谢慈却十分善解人意,也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她咽口水的声音,经过一个饼铺时停了下来。
他对店家道:“店家,来一个枸芜灵牛饼,多放些辣椒,不要芝麻。”
弄日烟听了略微有些诧异,谢慈竟然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口味喜好。
店家麻溜地应了声,接过谢慈递过去的灵石后开始贴饼。
店里的饼炉烧得火红,弄日烟看向谢慈,他盯着饼店墙壁,目光幽深。
原本是想来此置办宅院,可看到这饼铺,谢慈改变了主意。
“赤阳城是我成为修士后进的第一座城。”他突然开口,轻声说道。
街上往来的修士很多,嘈杂不堪,谢慈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弄日烟未出声,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
当初他被谢家丢到乱葬岗,又是如何踏入修真界的呢。
这些年谢慈一个人是怎样过的,她一点细节也不知晓。
“因为一些……事情,我筑基时还未入门派。”谢慈声音发涩。
回忆这些往事对他来说很简单,但要控制住暴虐的情绪却很难。
他担心又伤到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