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悯,如悯!”
谢慈良久没有动静,弄日烟唤了他几声,却没有反应,忙上前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却不知这只是业火发作的第一波,谢慈想要提醒她,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无。
余光见她凑了上来,甫一碰到他,又一波更猛烈的业火在他体内灼烧了起来。
“啊!”弄日烟惊呼一声,谢慈突然暴起攥住了她的脚踝,一个用力两人双双倒在雪地里。
她这才感到谢慈的身上竟是火一般炽热,被攥住的脚踝处甚至一瞬间便已烫得红紫肿胀。
“如悯!你放开我!”弄日烟奋力挣扎,高声喊道。
然而谢慈早已陷入新一轮的业火魇觉中,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似是痛极了,他无意识地紧紧将弄日烟整个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
弄日烟的鹤氅早就在拉扯中掉了,里面只着一件轻柔的丝云锦仙裙,此时被扯得衣宽带松,雪肩外露。
虽有谢慈先前施加的防御罩护体,毫无灵力的她却还是在雪与火热的躯体间冷热交加,颤抖不已。
她的手被迫贴在谢慈早已领口大敞的胸膛上,M.L.Z.L.所触一片滚烫。
谢慈的神念在一重重幻觉中越陷越深。
一会是他在凡间时,大街上鲜衣怒马的样子;
一会是他被那所谓的衡山道君喝来呼去的样子;
脑中群山一时又变幻成了星澜派众人对他鄙夷不已的眼神。
弄日烟只见谢慈面色惨白,血骨深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显然痛苦至极。
然而他的手臂虽然更加用力地箍着,却到底没伤到她。
见他如此惨状,弄日烟自己都不知眼角何时滴下了泪。
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她与谢慈就像茫茫沧海中的失控小舟。
无依无靠,她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勉力用自己的身体沾上冰冷的雪,再用带着冷意的身体去贴在谢慈身上。
极北之巅的冰雪非同寻常,即使弄日烟仍是修士体质,却在片刻后便感觉自己也被这一冷一热激得开始发热起来。
无法为谢慈的身体降温,弄日烟自己的脑子也渐渐变得迷糊。
伴随着内心深处那股极悲恸的心情,灵台内自她醒后一直未感受到的莲印久违地转动了起来。
虽无灵力而莲印自动,在花瓣轻轻颤抖间,她看见谢慈额间也显出了莲印的图案。
奋力挤出一只手来抚上谢慈额间,莲印处竟是冰凉的触感。
再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也有莲印显现。
弄日烟不懂这莲印到底是什么效用,只是眼下生变出一丝希望,便要试一试。
她将额头抵在谢慈额间,沁凉的感觉与雪地里刺人的寒冷不一样,而是一种直达神念的舒缓之感。
鼻尖摩挲着鼻尖,谢慈粗重火热的呼吸打在弄日烟的唇上,场面一时无端缱绻。
他正陷入当初被玄易宗抽血嗜骨的回忆中,突然感觉一片凉意沁入心脾。
一时业火如遇洪水猛兽般骤然褪去,魇觉层层破碎。
被灼痛的全身血骨都仿佛得到了抚慰,一下子松泛起来。
谢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自业火入体后,即使平时都将之压制在丹田内,周身血液经脉却还是时有微弱的烧灼感。
这下凉意遍布全身,业火竟如消失一般。
虽然丹田处还是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烧之痛,比之以前却是好了泰半。
待到四肢恢复了知觉,谢慈只觉得怀中柔软馨香。
他微微动了动脖子,睁开眼,一片柔软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映入眼帘的是弄日烟如花瓣般红润的嘴唇。
一股香兰之气打在他脸上,与他呼吸交织,如同轻抚他的脸,谢慈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又抽动手臂,头向后仰,这才看清自己竟然强制地禁锢着弄日烟在怀里。
怀中的女子已经脱力昏睡过去,眼底有着深重的乌青,面庞上的泪痕都已凝结成了冰。
弄日烟浑身泛着淡淡粉色,谢慈眼神一凝,发现她的身体早已烧得滚烫。
再看到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单薄衣裙,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身上不时有红肿的青紫痕迹,他的血液直冲脑门。
回过神来,他已完全记起了自己业火发作时所做的一切,不禁扶了扶额,面露复杂神色。
摸到弄日烟背后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背,谢慈伸手召来远处雪地里的鹤氅为她裹上。
又用灵力将她重新保护起来,这才拦腰抱起她,向洞府飞去。
回到洞府后,谢慈将弄日烟放在软榻上。
摸上她的额头,已是滚烫一片。
经脉受损,弄日烟甚至不能够服用修士的丹药。
狭长深邃的眉眼紧皱着,满含着担忧。
谢慈凝视了弄日烟片刻,手中凝结出一斩冰刀,他举起手腕,割开一道伤口,鲜血顿涌而出。
松香愈发浓郁地弥漫在洞府内,他掰开弄日烟的唇将血滴入到她的口中,高热霎时便褪了下去。
手上伤口此时早已愈合,只有一点干涸的血迹残留。
谢慈又探查了一番弄日烟的身体,除了因为疲乏导致的经脉有些涩然,以及肌肤有些灼伤之态外,其他一切都好。
他这才放下心来,见弄日烟睡得酣熟,便没有叫醒她,设了一简单禁制后,到灵泉间脱下衣袍来沐浴。
玄色服饰下是一具精装修长,线条优美的男子身体。
虽肤色有些苍白,但力量与美感并存,只是到了腰身处竟有一道狰狞长疤破坏了这优雅身形,那便是当年玄易宗反复取血之处。
甚至为了试验神龙血脉的恢复力到底有多强,他们还尝试摘掉了他的一些器脏。
其他伤疤都已在血脉力量下消融得一干二净,唯独这一处疤最为可怖,时常隐隐作痛。
谢慈特意将之留下,欲以此作为提醒,永远不要对玄易宗有任何动摇之心。
想到这里,他眸中又开始积蓄起沉郁之色,只是室外还有清浅的呼吸声,提醒着他保持清醒。
他敛起神色,踏入池中。
方才他就觉得身体有些黏腻之感,现在低头一看一看,皮肤上竟有些地方分泌出了灰色的皴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