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莹被他那写满震惊和失望的表情盯得心头一颤，夫妻数载，他待自己一直都是疼爱有加，斯文有礼的，看自己的眼神不说是含情脉脉，也是怜惜温暖的，他何曾用过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好似自己在他眼中，是个十恶不赦的蛇蝎妇人！
周遭人看慕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猜疑。
“这将军夫人跟林姨娘不是向来互相敬重，姐妹相称吗？怎会好端端的，叫人将她打成这样？”
“谁晓得呢，将军夫人温婉贤淑，持家有道，尤其面对小妾也不争风吃醋，反而友好相待，这番大气的做法也是人人所称赞的，但今日这么一看，莫非那些友好都是假象，背后这些勾心斗角，暗箭伤人才是真的？”
“是啊，指不定这将军夫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磋磨这母女二人的，该说不说，人家这表面功夫，做得可真好啊。”
那些围观的人不明真相，以为看到的就是实情，下意识站在了弱者伤者那一方，高高在上地指责起慕莹来。
慕莹百口莫辩，这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自然心中憋屈。
她的身子僵了僵，面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但转念一想，幸好被这么问责的人不是漪漪，她受点委屈不打紧，女儿可不能被这么当众责问。
她的肩头颤了颤，张张嘴正要认下。
“是……”
“是我让人打的。”
沈漪却看穿了她想要替自己担责的想法，先她一步站了出来。
“是我叫人责罚这母女两的。”
她说着话，扭头看向慕莹，眼神清清冷冷的，却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母亲怕是近日事太多，一时记岔了，林姨娘脸上这伤是我使人打的，母亲怎说是自己呢。”
慕莹愣了一下，知道女儿是不想自己替她认下这事，一时心绪涌动。
“漪漪……”
沈威拧紧眉头，有些云里雾里的，对整件事完全闹不明白。
“是你叫人将林姨娘打成这般？怎你母亲却说是自己？这件事到底是你们二人谁做的？”
“是我。”
沈漪面色清冷，面对这当众的责问不卑不亢。
“一人做事一人当，父亲若想责罚，冲我一人来即可。”
“不过这人是我打的，但女儿并未觉得自己做错，女儿打的都是该打之人。”
沈漪说着话，清冷的目光逡巡周遭的人，目光坚定，没有半分心虚。
“我跟母亲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绝不是无故闹事之人，反倒是旁人，这般容易听风就是雨，不明真相就在这里妄下定论，若真的冤枉了好人，问诸位的心能安吗？”
沈漪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但无法忍受这些人听到点什么，就妄加揣测母亲的为人，还说她平日里都是装模作样，温婉是假，蛇蝎心肠才是真，这些话她听了都这般难受，更别提母亲了。
这些人了解母亲多少？了解真相多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她？
方才那些碎嘴子的人被沈漪这清澈的双眸盯着，不免心中忐忑，感到有几分心虚。
或低下头，或转移视线，或抬头看天，反正就是无一人敢跟沈漪目光对上。
都是一群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罢了。
沈漪冷嘲一声，定定地看向沈威，对他下意识怀疑她们母女两的行为感到有些失望，语气都不免生硬了几分。
“父亲在责问我们之间，何不问问林姨娘和她的好女儿，这二人是做了什么，才会落到这种下场？”
沈威被她失望中带着几分冷漠的眼神瞧得心头一阵发虚，不由得怔了怔。
“是啊，沈小姐说得在理，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下相信沈小姐的为人，事出必有因，将军何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省得冤枉了好人。”
傅枭独自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起邪肆的笑，那双锐利的黑眸似是看穿了一切，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感，狂放不羁，却又叫人莫名信服。
他的目光从沈威身上划过后，就定定地落在沈漪身上，沈漪被他那邪肆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阵发麻。
本来别人说相信自己的为人，她该是感到感激，高兴的。
可在这之前，她已经见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了，他极有可能就是前世囚禁自己以及前几日她在温泉池遇到的登徒子，若他真是那人，那他此时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用心就不那么简单了。
沈漪的心颤了颤，并没有露出半分破绽，而是朝着他微微一笑。
“多谢二皇子的仗义执言。”
傅枭唇角笑意加深，盯着她的眼神暗了暗，意味深沉。
“沈小姐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这沈小姐看似感激，其实对自己充满着防备，这般小心翼翼掩饰的样子，像极了落入陷阱，却要在猎人面tຊ前强装镇定的小兔子，真有意思。
沈威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姨娘脸上的伤虽然重，但漪漪跟夫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莫非真是她做了什么惹恼二人的事？
沈威脸一板，冷声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最好给我细细说来。”
沈雪被他的气场震到，咬着下唇，一时胆怯不敢说话，倒是林姨娘，掏出帕子抹着眼泪，摆出了一副自责万分的柔弱姿态。
“老爷，这事您别怪雪儿，都是我这个生母管教不严，代女受过也是应该的，昨儿个雪儿无意间撞见有男人进了大小姐房间，也没看清楚，担心大小姐安危便匆匆跑去禀告夫人，没曾想竟是两个奴仆趁着大小姐不在房内，在那行污秽之事。”
“雪儿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弄错了，但确实有损大小姐声誉，大小姐下令打了雪儿几板子，又拿我这个生母撒撒气，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教女无方，险些惹出大事，大小姐和夫人动怒也是理所应当的，妾身甘愿受罚。”
林姨娘明面上说着自己甘愿受罚，不怨旁人，但字里行间无不在透露着一点，沈雪乃是无心之失，而沈漪和将军夫人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因着一点小误会就这么大动干戈，确实有些过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沈漪的眼神都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