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踩在融雪中，有着深浅不一的脚印。
少了风衣，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虽在寒风中，但身体依旧又暖又硬，好似一块炽热的烙铁。
时月婵从来不知道，他已经由曾经那个单薄枯瘦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这幅强壮的样子。
只是，他真的信自己是时月婵了么？
九宸不再说话，她亦没有勇气继续追问。
似乎，这个话题随着他给自己披衣裳时就已经戛然而止。
宅子里的人见到一向不受待见的夫人居然是被九爷公主抱着回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甚至守在门口的小翠因为目瞪口呆而忘了行礼开门，还是九宸一记冰冷眼神扫来才让她打着激灵清醒。
“九爷，夫人……”小翠哆嗦道。
“去准备生姜茶，给她暖身。”九宸吩咐道。
小翠领命连忙出去，外面还有八卦的人拉着她想知道屋内的情形。
难道是春天来了，他们万年铁树的帮主九爷也要开花了？
屋内。
时月婵褪下黑色大风衣，然后拿干毛巾擦拭湿漉的颈脖。
可感受到身侧男人的视线一直如火般注视在自己身上，她又有些不自在。
“为何这样看着我？你以为你的眼睛是照妖镜，可以弄清真相？”时月婵问道。
九宸眼底的光又闪了一下，他深知这不是苏月婵的说话语气。
纵使不可思议，似乎他也不得不信了。
“你……真的是时月婵？”他还是想再重复确认一下。
时月婵顿了顿，想着在脑海中又寻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有的共同记忆。
“你左边大腿上应该有一道烟花烫伤的痕迹，大概是婴儿拳头般大小……是有一年除夕我贪玩将爆竹对着你放导致的，当时我母亲因为这事打到我屁股·开花，说我要是再偏一点会害得你断子绝孙……当时你不顾腿上的伤一瘸一瘸地跑来给我求情，说不怪我……这件事我不清楚你的枕边人苏月婵知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这件事，知道的人的确也只有九宸和时葎箃月婵两人了。
毕竟那种差点断子绝孙的童年糗事，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亦不可能在醉酒后说出。
虽糗，但也是他和时月婵的回忆。
九宸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那一声叹息是何情绪。
“我不信神佛宗教，也不信轮回转世，我只信这一世。”他顿了顿，继而道，“但我信时月婵。”
最后一句话，让时月婵的心骤然一沉，她自是知道他话中的深意。
可是，这份深沉是她无力回应的情。
孩子的仇，时家的仇，父母的仇，还有自己的仇，都是迫在眉睫之事。
那些人再多活一天，她的痛苦都会加深一分。
时月婵时不时有种感觉，那个叫苏月婵的女孩应该只是暂时沉睡，然后将她的身子借给了自己。
待仇散后，她魂魄内的执念也会消散。
这样，苏月婵也能和九宸继续在一起。
“这是薛王府的地形图，还有暗道出入口我都已标记……这几天你不见我，我便描绘了出来，想着有天能给你……”时月婵收敛心绪，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薄薄的几张宣纸，载满了她的仇恨。
九宸接过，打开一一扫过。
他派过去的探子也打探到了部分情况，但王府守卫森严，要透彻摸清还要花时间，可眼下时月婵这份资料却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谢谢。”他没多想，直接道谢。
时月婵的脸色有些微僵：“该谢的人是我，自己不争气害了时家，没法洗清时家的冤屈也没法给他们报仇，自己也死了……”
因为她死的不甘，所以她才才带着执念又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