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郑嬷嬷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许煊收回目光：“你刚才说什么？”
“老奴说，丢了一只茶盏，”郑嬷嬷连忙再次开口，“爷还记不记得老夫人最喜欢的那套豆青釉的汝窑茶具？老奴想着寿宴的时候要用，就想先收整出来，谁知道这一收拾就发现少了一只杯盏。”
“都有谁进去过？”
说起这个郑嬷嬷有些为难：“这几天出入库房取东西的人太多，库房的人没记清楚。”
许煊眼底顿时生出了戾气，凛凛的十分骇人：“先安生这几天，等祖母的寿宴一过，就给我抓起来一个一个的审。”
郑嬷嬷连忙答应一声，又忍不住开口：“那这少了的杯盏……”
“我让人去打听，一定给祖母凑齐了……菜品单子定好了吗？别忘了加上大妹妹喜欢的剪云斫鱼羹。”
郑嬷嬷答应着退了下去，许煊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再次落在了姚栀身上，对方正认认真真的擦洗兵器，半分都不曾唬弄，明明刚才还遭受了惊吓和责骂，现在竟然都像是忘了一样。
他摇摇头，很快将思绪从姚栀身上挪开，心情却有些烦躁，他今天果然是不太舒坦，竟然总莫名其妙的在姚栀身上浪费时间。
不能这样了，得想个法子把她吓走，让她彻底绝了打他主意的念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将石丫喊进来嘱咐了几句，小丫头苦着脸出去了，不多时他就听见外头响起说话声。
“怎么愁眉苦脸的？”
“苏姐姐，爷说今天身上不痛快，夜里说不得要使唤人，让我今天守夜，可是我睡觉很死的，要是爷喊了没把我喊醒怎么办啊？你说到时候爷生气了，会不会把我撵出去啊？”
“将军不会的，他是个良善的人。”
许煊翻书的手一顿，忍不住瞥了眼窗外，他自认对姚栀没给过半分好脸色，甚至现在都还在想着算计她，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得出他良善这个结论的。
可心思却有些飘，等回神的时候，外头刚好传来姚栀的声音——
“你要是真害怕，今天就我替你吧。”
“真的啊，谢谢你啊苏姐姐。”
“不用在意，你帮我跑一趟厨房，就说我明天可能会去的晚一些，请刘嫂子等我片刻，我还想再和他学些东西。”
石丫答应一声，哒哒哒的跑远了。
许煊砰的一声合上了兵书，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其实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借石丫的口说出去，就是为了引她上钩，可人真的上钩了，他又有些烦躁，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蠢？就不能长点脑子吗？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早些打消姚栀对他的念头，大家都清净。
他丢开兵书翻身上了床榻，姚栀端了热水进来，似是想伺候他洗漱的，见他一动不动的大约以为他睡了，便没再言语，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许煊清楚的听见她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是衣物的摩擦声和不轻不重的敲打声，这一天她做了不少杂活，大概是累的腰酸背痛了。
若是她回清苑，大约还能睡个好觉，可偏偏她留在了武轩。
许煊啧了一声，眼神逐渐冷沉，眼看着夜幕彻底落下，外头也没了别的动静，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地，随即摘下墙上的剑，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摘下剑鞘，就这么抓着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将军？是你醒了吗？”
姚栀似是被这声音惊动，抬脚走了过来，许煊抬手举剑，在门开的瞬间就劈了下去。
姚栀惊喘一声，跌倒在了地上：“将军？你做什么？”
许煊不言语，既然曹操“梦中好杀人”，他何不效仿一下？
他就不信自已有了这种毛病，姚栀还敢往她身边凑。
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往前，带着鞘的剑一下一下劈在姚栀周遭，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越来越慌乱，显然被吓坏了，可她却愣是没再吭声。
许煊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忽然哑巴了？
虽然心里困惑，他却仍旧穷追不舍，姚栀还算灵活，在屋子里四处躲藏，可周遭一片漆黑，她对环境又不熟悉，还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许煊抓住机会将她堵在了角落里，宝剑高高举起。
姚栀眼里都是惊恐，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仍旧没出声。
许煊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不喊人来，他要怎么收尾？难道真要一剑劈死她吗？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劈歪一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苏姐姐，我想了想，还是不好这么麻烦你……”
是石丫。
她推门进来，月色跟着洒了满屋，衬着那模糊的光晕，她看清了两人的样子，他家爷这是要杀了苏姐姐？
小丫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啊……唔！”
姚栀竟然扑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许煊愣了，石丫也愣了。
“苏姐姐？”
“别喊，我听说梦游的人若是被人惊醒，会被吓死的，别喊，石丫，别喊。”
她浑身都在哆嗦，声音更是颤的厉害，显然是被这变故吓坏了，可即便如此，她心里想的却不是要自已逃命，而是不能惊醒许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