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因闻声向门口望去。
熟悉的颀长身影站在门口，披着身后走廊的光亮，伫立在黑暗中。
逆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庞。
许久，项天朔关上门，在黑暗中向她一步步走近。
她静静地盯着他移动的脚尖，还有两米的距离，听到他沉着声开口：
“我还是小看你了。”
她抬头看向他高大的身影，有些莫名。
“起来。”
项天朔低声道，带着克制。
顾因手扶着墙壁，一点点艰难地起身，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
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眼，她坚定地开口道，“我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呵。”
项天朔闻言轻笑，嘴角勾起嘲讽。
笑得她突然心里就有些发慌。
“顾因。”
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冷。
“从一开始，你就谋算着怎么利用我。”
顾因心里一紧，瞳孔骤缩。
他都知道什么了？！
项天朔笑得更加阴戾，步步紧逼，“这么多天，你的笑容，你的示好，你的主动，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或者说，你顾因有过真的吗？”
顾因听着他的话里已然带着颤意，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紧握住双拳，指甲就快嵌进肉里。
“利用我，报了你的仇，然后呢？嗯？”
就义无反顾地甩开他，是么？
项天朔站在她身前，字字凌迟。
听到这里，顾因认命地闭上了眼。
他都知道了。
全部都知道了。
良久，顾因睁开双眸，仰头静静地直视他。
项天朔居高临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一双杏眸。
蓦地，顾因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又以迅雷之势从旁边的床头抽屉柜中拿出一把短小的黑色手枪，拉开保险，同时按下墙上的开关。
卧室里突然灯火通明。
项天朔往后退了两下快速站定，定睛便看到眼前的她举着一把他送的手枪，枪口，正对着他。
震惊、不可置信和……浓烈的失望瞬间游走在全身。
项天朔看着她眸中的坚定，突然就苦笑起来，笑得异常苦涩而无力。
顾因看着他的样子，心底也漫上难以诉说的窒息感，努力抑制着情绪平静地开口，“项天朔，我们谈谈。”
“利用你，对不起，我很抱歉。可我没想过要害你，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而且，我想我们之间，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交换更合适。”
“请你冷静一点，好么。”
她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事到如今，她不敢期望他对她会有什么手下留情。
她必须先掌握谈判的主动权，才有一丝生机。
项天朔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眸底已然变得冰冷非常，他不躲不闪，反而向她一步步逼近。
“顾因，你的枪法是我教的，你确定你能打到我？”
顾因眸子微颤，“总要试试。”
话落，项天朔一把握住她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试试，呵。顾因，你不如直接给我两枪，也比我现在好受的多。”
顾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满是震动。
他……是疯了么？！
项天朔勾起嘴角，笑得妖孽，“现在要怎么样？你挟持着我走出去，让我放你走？”
顾因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一个擦枪走火。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现在她突然就不敢了。
她怕。
他都敢直接撞到她枪口上来，她怕他真的疯到不管不顾地直接按着她开枪。
下一秒，项天朔沉着声开口，语气不容置喙，“顾因，要么，你今天杀了我。要么，你永远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顾因闻言震惊地看向他。
他们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留在他身边的必要么？
他是想留她在身边慢慢折磨她是么。
他昨天还说，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想着，顾因死死地咬着唇，思索着为自己最后搏一线可能，声音放缓了些，“项天朔，这件事上是我的错。可凭心而论，我们之间并不只是我欠你。你也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对我用过刑，我也奋不顾身为你挡过一颗子弹。从此以后，我不缠着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两清，好不好？”
听着她的一字一句，看着她眼中的祈求，项天朔的眼底仿佛燃烧起熊熊烈火，将他整个人烧得破碎不堪。
半晌，他一双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平静地开口，“我是欠你，我还你。”
望着他眼里突来的坚定，顾因彻底慌了神，连忙想将枪上抬准备抽出，可男人却仍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倏地扣下扳机。
“砰！”
左肩瞬间被贯穿。
男人身形狠狠一颤，一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一枪够么，不够再来。”话落就想再次用力扣下扳机。
顾因拼命挣脱开男人的手，将枪一把甩开扔到床上，冲着他大喊，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项天朔！你疯了吗？！”
项天朔已然有些站立不住，一双眸子却还是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顾因连忙扶着他坐下靠在床边，跑到门口，开门大喊，“来人！快来人！项天朔中枪了！”
下一秒，她又转身跑回他身边，慌乱地用双手帮他捂着伤口的窟窿，可这血仿佛怎么止也止不住一样。
脸色已煞白的男人看着她满脸的焦急，好似想要开口，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顾因双手抚上他的胸膛，帮他顺着气，哭着道，“人马上来了，你坚持住。”
陈燃飞带着人已跑上来，看到靠在床边失去半条命的项天朔和满身是血的顾因震惊地无以复加。
顾因转头对着她大喊，“快来帮他止血！”
陈燃飞连忙跑向项天朔身边，熟练地帮他检查、止血，余光中注意到顾因有些发抖的双手。
“可能是有点伤到大动脉了，因姐，我们得马上送朔哥去医院。”
项天朔紧闭着眼，闻言却紧皱起眉，双唇轻启。
陈燃飞见状贴近他嘴边，仔细辨别着他说的话，随即皱着眉看向顾因，“因姐，朔哥说……你不能离开这里。”
顾因听着，一颗心狠狠地跳动。
他怕她跑是么。
都这样了，他怕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