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床上的人突然叫了一声，猛然翻身坐起来。
　　莳阮呼吸急促，衣服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背后，眼里满是惊恐。
　　她又梦见陆延生了，梦到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段黑暗时光。
　　陆延生把她囚禁起来，她哪里也去不了。
　　目光扫向四周，是熟悉的环境，莳阮拍拍胸脯，还好，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她揉了揉头发，下床去了卫生间。
　　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总是半梦半醒，现在一照镜子，发现双眼底下布满了乌青。
　　莳阮找来眼霜，对着镜子抹在乌青上，希望这黑眼圈快点消下去。
　　许曼晚班结束回来看见她这样心疼得不行，催她：“你昨晚没睡好，这几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知道了妈妈。”
　　莳阮听话，所以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出门，都在网上接稿帮画插图，头像之类小生意。
　　她是美术生，天赋很好，在学校时就小有名气，老师们都非常喜欢她，想培养她，但是她拒绝了，因为那样要花费太多时间，精力和金钱。
　　她没那些精力，也没钱。
　　莳阮打开个人工作账号，一个客户的单子跳了出来，客户要让她帮忙绘制一幅墙画。
　　价格很高，莳阮同意了。
　　次日，莳阮起了个大早，按照客户给的地址，打车前往。
　　因为地方有些偏僻，坐了差不多一小时的车程才到。
　　那是一个别墅，保姆领她来到需要绘制的白墙面前，她开始干活，因为内容比较复杂，一整幅完整的画一直弄到晚上才结束。
　　看着身上和手上的颜料，有些脏，莳阮往卫生间走去，不巧的是保姆正在里面。
　　“小姑娘，你要是急的话就去二楼，二楼也有厕所的。”
　　保姆隔着门跟她说。
　　“好。”
　　莳阮上了二楼，二楼的厕所比一楼要大很多，莳阮挤了一点洗手液，仔细地把颜料洗去，又洗了把脸。
　　打开厕所门时——
　　“啊！”
　　莳阮尖叫一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脚下一滑，莳阮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直直往后倒下。
　　莳阮惊呼，就在她以为真要摔下去时，手突然被拉住，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碰，她一头撞上一堵人墙。
　　“好疼！”
　　莳阮鼻子被狠狠一砸，疼得她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布料，声音轻颤。
　　还没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怒音。
　　“你抱够了没？抱够了可以松开了吗？”
　　莳阮正在揉捏自己的鼻子，闻声一愣。
　　什么意思?
　　她立即睁开眼睛，抬头一看。
　　一张熟悉的面孔豁然出现在眼前。
　　陆延生！
　　内心狠狠一震，莳阮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开始害怕起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莳阮呆愣了下，然后开始手足无措。
　　男人盯着她还沾着水的脸，面色阴沉，极度不悦。
　　他看着莳阮，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你还要抱多久?麻烦从我身上离开。”
　　陆延生语气冷得刺骨。
　　莳阮一懵，被他提醒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在男人怀里，而她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不，不好意思！”
　　她立马松开手，胡乱地道歉，整个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像极了做错事的好学生。
　　陆延生蹙眉看了眼胸前那块被抓的皱巴巴的衣服，还有被她身上蹭来的颜料，脸色愈发深沉。
　　“谁允许你上来的?”
　　凌厉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眼睛里，带着几分考究的意味。
　　莳阮顿时慌得口齿不清：“保，保姆让我上来的。”
　　她小心观察男人的表情，怕得不行。
　　就在她惴惴不安地以为陆延生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时，他却直接转头快速进入卫生间内。
　　“啪”——门被他用力关上。
　　一阵风划过她的脸庞，莳阮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生气了?
　　莳阮知道，他有洁癖，而且最不喜欢别人私自踏入他的领地。
　　然而她刚刚所有的行为都踩在他的底线上……
　　莳阮深吸口气，内心惶恐不安。
　　没想到这个房子的主人居然是陆延生，莳阮心怦怦跳，有些懊悔地揉揉眉心。
　　如果知道，她是不会来的。
　　那种莫名其妙想要逃离的感觉又开始疯狂涌上心头。
　　莳阮急匆匆下楼，拿起包里的眼镜戴起来。
　　加快收拾东西的速递，她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却没快过陆延生。
　　陆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来，他换了件衣服，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她。
　　“你好像有些眼熟。”
　　莳阮身体一僵，接着又听到他说：“前天医院那个女生?”
　　僵直的身躯瞬间放松下来。
　　莳阮舒了口气，小心回答：“是，挺巧的。”
　　她边收拾边解释：“我不知道二楼不可以上去，我只是想去洗个手而已，没别的意思。”
　　“嗯。”陆延生淡淡点了下头。
　　脸上虽然冷，但是刚刚的怒意却一点痕迹也没看到。
　　莳阮有些意外，他不生气了吗?
　　“那个，画我已经画完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有的话我再改改。”
　　陆延生抬头往墙画那边看了一眼，难得赞赏：“还可以，工钱我会让秘书给你。”
　　“好，那既然没有问题了，我就先走了。”
　　莳阮微微点头，想立马就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要不要我叫人送你?”
　　男人突然出声，声音平淡清洌，像极了只是简单说个客气话的宿主。
　　“不用了，谢谢。”
　　莳阮呼吸深快，心快要跳出胸口。
　　陆延生这是怎么了?
　　居然会主动提出要送她的话，实在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想着，她加快脚步，小跑着从别墅出来。
　　直到跑出来一小段距离，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低头看了眼手机，却发现刚刚打的车居然没有司机接单。
　　估计是这里太偏僻了。
　　莳阮又换了个软件重新打车。
　　突然，身后一束灯光照过来，莳阮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小车已经来到她身边。
　　“上车。”
　　车窗下降，陆延生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赤裸裸地敞开着，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样。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莳阮开始紧张起来。
　　“陆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总不能是突然对她的墙画不满意追了出来吧。
　　“上车，你现在打不到车的。”
　　他言简意赅。
　　莳阮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了出来。
　　“不用了，我再等等。”
　　他像听不懂她的话，又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上来。”
　　“可是我身上都是颜料，会弄脏你的车。”
　　“脏了可以洗。”
　　“可是……”
　　陆延生转头，犀利的目光与她直视。
　　莳阮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还是打开车门上了车。
　　莳阮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她太了解这个人了，那样只是浪费时间。
　　陆延生见状，终于满意地重新启动车子。
　　莳阮看着周边飘过的景色，揣测不出陆延生要带她去哪里。
　　“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不用管我。”
　　“我没说有事要忙。”
　　莳阮看了他一眼，“那你打算去哪？”
　　她觉得以陆延生的性格，没可能跟会送一个互不相识的人回家。
　　“吃饭。”
　　陆延生不疾不徐丢给她两个字。
　　“既然你打算去吃饭的话，那我就不跟着你去了，你开进市区后在公交站把我放下来就好。"
　　闻言，男人终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莳阮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狭长的双眼，漆黑的瞳孔像要将她吞没。
　　她忍不住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而后抬了抬鼻尖上的镜框。
　　陆延生沉默，转头继续开车。
　　他这是什么意思?
　　莳阮偷偷用余光看他，大腿上的手不自觉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