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纾呆了两秒，手指轻轻的揉了揉鼻子，有些开心，随即又很失落，心里酸酸涩涩的。
　　这姑娘的反应总是要慢一拍。
　　裴景肆懒懒靠着门边，轻叹了声，耐心重复：“一起回。”
　　林佳仪被电话叫走就没再回来，给虞纾发了抱歉的消息过来，让她跟裴景肆他们一起回，看样子是同时也给裴景肆发了消息。
　　虞纾原本想等他们走后自己走，毕竟今天来的几个人她只认识裴景肆跟秦骁，还都算不上熟。
　　包厢里被祸害的很乱，她的外套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还没找到，被裴景肆那么一叫，不得不加快速度。
　　人一着急就更没有目标了。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
　　裴景肆见她动作明显变得急促，就冲旁边几个人扬了扬下巴，淡淡道：“你们先走，我等等人。”
　　“行啊，咱小祖宗这是又把人丢给你了？”秦骁挑眉笑。
　　裴景肆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
　　初高中那会儿就是这样，裴景肆像个护花使者一样护送林佳仪跟虞纾回家，虽说虞纾只能算是个附带的，但有时候林佳仪有事就会威逼利诱的威胁裴景肆，把虞纾好好送回去。
　　虞纾家比他要再多三个公交站。
　　没人知道，那三站曾是虞纾最珍惜宝贵的时间。
　　自从那次晚上不回家蹲在车站哭被裴景肆领回去一晚上后，往后的每次回家裴景肆都会沉默的跟着她坐到最后一站。
　　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而她出于胆怯，和一些不可说的私心，也从未过问。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
　　秦骁身为狐朋狗友当然知道裴景肆这护花使者做的究竟有多称职，意味深长的调侃：“难道不是？”
　　他啧啧叹道：“人家养小媳妇都没你做的到位。”
　　裴景肆：“赶紧滚。”
　　“得嘞，裴少爷。”秦骁扯上不甘不愿的陆以晴，招呼着几个人走，朝后扬了扬胳膊，故意抬声，“继续当你的护花使者吧，桃花爷就先给你带走了。”
　　京大新生报到这两天宿舍没有宵禁，一群人闹到快凌晨，酒都没少喝，酒量不好的喝醉了被拖着，几个人打打闹闹的说笑着离开。
　　声音逐渐飘远。
　　裴景肆这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倚着门看回包厢里，虞纾正垂着脸穿外套。
　　因着聚会结束，离开时方便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有人把小灯都关了，换了包厢正中央那一盏明灯，这灯不知道是不是年岁久了，有些暗，淡淡的白色。
　　女生侧脸精致白皙，线条十分柔和，纤长细密的眼睫毛随着穿衣的动作轻轻颤着。虞纾脸上的淡妆在洗手间时已经洗掉了。
　　如今就只剩下素颜。她来时穿了一件白色泡泡袖的衬衫小短裙，外套是牛仔的，看起来其实很素。
　　裴景肆等的无聊，视线就缓缓的落到了她身上。
　　他扯了扯唇。
　　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白天在动漫基地接待新生他正犯困，懒洋洋的随意瞥了一眼，晚上包厢又暗，这是高中毕业后他头一次认真打量她。
　　好像长大了，也长高了。
　　虞纾年纪小他们两岁。
　　以前就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回家时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紧紧的抓着书包带子，脊背挺得平直。
　　林佳仪比他提前一站下车，她晚三站。下车后还要走一小段距离，女生步子小，走的也不快，他就跟在她身后慢慢悠悠的走。
　　不出意外的话全程都不会有任何交流。
　　她好像有点怕他，总是避着，每每对上他的目光都会闪躲，像他是什么恶人。
　　哪怕后来在他家赖了一晚，这种情况也没改变过。
　　裴景肆天生命好，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女生环绕，如果不是林佳仪他也不会注意到虞纾。他成绩好，却不是什么纯粹的好学生，翘课打架跟国旗下讲话几乎五五开。
　　乖乖女，怕他也正常。
　　而今的虞纾与那时真的不太一样了，跟脱了校服有关系，她还是同样安静冷淡，白色的衣裙很适合她，纯中带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很招人的矛盾感。
　　以裴景肆挑剔的眼光，竟也看出几分亮眼来。
　　就一样儿还跟以前一样，爱哭。
　　想到这儿，他不由低头扯唇笑了下。
　　到底是小姑娘。
　　京城夜晚的虞度骤降，完全不同白天的炎热。虞纾裹好外套，把小包挎好，跟在裴景肆身后走出迪厅，微凉的夜风吹过，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裴景肆见她哆嗦了一下，轻笑一声，虞纾顿时有些窘迫，尴尬的捂了捂脸。
　　这有什么好笑的……
　　裴景肆勾起唇，手里把玩了半天的白色药瓶递给她，几分低哑的嗓音不紧不慢，调笑似的，“给。”
　　“啊？”虞纾眼睫毛微颤，疑惑的唔了声，捂脸的手挪开，清澈的目光朝他看去。
　　熟悉的白色小药瓶。
　　她的胃药。
　　裴景肆拉长声调：“——救命药，还你。”
　　“哦。”
　　虞纾拿过来塞进包里。
　　药瓶上沾了他淡淡的体虞，一触碰就留在了掌心。
　　她不敢跟他长时间对视，匆匆收回目光，加快一点脚步，快了他半个步子，心里腹诽，还药说的那么黏糊干什么。
　　清河的地界没什么口音，多数都说普通话，但裴景肆说话其实很有特点，他总是不紧不慢的语速，从来不着急。
　　很从容。
　　但这种从容如果加上一点调侃或者逗弄的语气，加上笑意，哪怕很淡，也会像是变了味道，尾音上扬，不多。
　　像在勾引人。
　　她以前总是安安静静的听他和别人说笑，他嗓音低沉，如果抽了烟就会变得有点哑，很性感，特别好听。她一直很羡慕林佳仪，羡慕他身边的人。
　　到京大的距离不算远，两个人出来后就一直不快不慢的走着，不打车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到。
　　裴景肆没说打车，虞纾就也不提。
　　远离了繁华的市中心，街道边变得逐渐安静，路灯亮着，红绿灯有序的变换，来往的车辆闪着灯，行人悠闲，两个人交错的脚步声也清晰起来。
　　虞纾不经意的侧了侧头。
　　余光就如愿的把裴景肆纳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