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疫病终于平息。
程屹远也是时候带人回朝，城门口，一众人马浩浩荡荡。
他坐在马背上，深深回望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城。
以前他就是从这里把姜慕晴带走娶回家的，可是现在，时光荏苒，再回去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了。
他脸色还有些憔悴，缓缓勒过缰绳，转过身：“启程！”
队伍便开始缓缓前行。
程屹远缓缓策马，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回望了一眼，看见马背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脸上忽然就绽开了笑容。
马稳稳停在他身边，两人坐在马背上对视着。
然后，两人默契地冲对方一笑。
“你来了。”程屹远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心情，用一种很寻常的语气平静道。
姜慕晴目光坦然，也微微一笑：“侯爷为苗疆百姓舍身相救，我来送送侯爷。”
这是没有恨，也没有爱的语气。
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简单的问候与陈述。
程屹远眼眸中看不出悲喜，兴许这样，已经便是极好了。
相爱之人，就算到最后，也没有憎恶厌恨的道理。
马背上坐着的秀知嘟了嘟嘴：“坏爹爹，虽然你是个坏爹爹，但是阿娘说了，你是个好人。”
姜慕晴摸了摸秀知的头，缓缓开口：“以后，等知儿大一些，侯爷闲暇也可以接知儿去上京玩一玩，父母之间的关系，别让孩子受苦。”
程屹远看着二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也好。”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从大路绵延到城门，扬起一阵灰尘。
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姜慕晴收回目光。
“芈儿！”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勒过马儿转身，就看见秀轩和丛羽站在了城门口。
丛羽一身白袍，风轻吹起他的衣袖，神采飘逸，尤其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尤其温柔。
秀轩喊了一声：“走了，回家！”
姜慕晴看了一眼天色，是啊，该回家了。
她翻身下马，丛羽就已经上前扶着她，然后又把知儿抱了下来。
秀知顺势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开心：“丛羽，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丛羽在她鼻子上轻点了一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秀知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还有我阿娘，阿娘也很担心你的。”
丛羽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慕晴，脸上浮起笑容，一手抱着秀知，另外一只手伸出来对姜慕晴道：“走吧，回家。”
姜慕晴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心里覆上一层暖意，缓缓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就被丛羽牢牢抓住。
她便也就顺势随着他走，秀轩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也绽出了笑容。
他开口催促了一声：“好了阿妹，天冷了，早点回去，吃晚饭了。”
丛羽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慕晴，温声道：“师父身体大好，今日可是亲手做了栗子炖鸡。”
姜慕晴暗暗拉着他的手，却是冲远处的秀轩挥手：“阿哥，今日要把你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一品啊！”
几人欢笑着，一步步往回走。
城门口只剩一匹落单的马儿，马儿喘了一口气，自己徐徐跟在了姜慕晴他们身后，寻到回去的路。
落日的余晖在天边烧成了一片，光线落在他们脸上，和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方，程屹远一人一马立在城外告别的长亭上，目光悠远地看着远方，可这里连城门都看不见，更无法看到他想回望到的人。
“侯爷，走吧，上京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您呢！”身边的随从催促了一声。
程屹远收回眼神，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城，策马扬尘而去。
有些事，有些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忽然，他想起初见姜慕晴的情景。
一片艳璨桃林中，她坐在秋千上将秋千荡得老高，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鲜活烂漫，笑靥如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