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了没一会，另一句更尴尬的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足以让他想要原地死亡。
「而且你下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到我了。」
一只穿着皱巴巴病号服的悠悠「哗」地一下打开301病房的门，把一团皱巴巴的纸迅速地扔进来！
「诶？」我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
只见小不点已经跑远了。
我捡起地上的纸条，摊开，只见上面用橡皮涂涂改改后的两个铅笔字：【谢谢。】
我不禁莞尔，然后想到了什么，沉下嘴角：她听得见，她一直都听得见别人对她的非议。
所以每当听到「哑巴」两个字才特别敏感，不顾一切地上去和人打架去抗争。
她听得见，所以一群大人围着她，说她注定不是好女孩的时候，她知道她和这个世界的力量是多么地悬殊。
她沉默着听着世界对她的恶意，以至于我只是为她辩驳了两句话，她就能纠结着，心心念念着，要跟我说了句「谢谢」。
她得到的善意太少了，少到，她不知道怎么样对别人释放善意。
她得到的善意很少，但却不妨碍一旦得到了一点点善意就铭记于心。
我忽然觉得很心疼，她太像一个人了。
她找到悠悠的病房。
她正抱着一只破旧的兔子，一只眼睛灼灼地看着来人，见是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目光垂下来。
我蹲下，看着她，求证，「悠悠，你听得见，对吗？」
她点点头。
她不是聋哑人，那么她为什么不说话呢？
叛逆？
受到了心理创伤？
然后，这个小小的女孩突然张开了嘴。
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有的恶意如同深渊。
她稚嫩脆弱的粉色口腔，短短的白牙下，她没有舌头，舌头根部整整齐齐，伤口早已愈合，但是很明显，她的舌头地被人剪掉了。
我刹那间，大声哭泣，眼泪不停不停地从我梅花鹿泉眼一样流出来。
我紧紧地抱住了悠悠小小的肩膀，「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不知道那个「他」是谁，我谴责的是这个世界，她还这样小，凭什么承受这样的苦难？！
我一直哭，抱着悠悠嚎啕大哭。
悠悠眨着只有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不知所措，她伸出没有骨折的左手，安静地，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哭得更凶了
一大群病人和医护蜂拥而至。
大家知道骨科混世小魔王经常惹是生非，脾气牛得很，打趴了一间孤儿院又来医院独孤求败。
病房里，梁医生见状大为震惊，「月月，她打你了？！」
我没好气地把头抬起来，「没有！」
三十五
我擦干眼泪，拉着悠悠，「你要画画吗？」
小魔王点了点头。
我内牵起她的手，走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吃瓜群众。
一大一小叛道离经的背影消失在骨科病房走廊。
在楼梯间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吴医生和小柿，吴允行看着我哭红肿的双眼，怒火攻心居高临下指着我，「赵起月，我有没有禁止过你哭？你是泉眼做的吗？」
「对不起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带着单眼眼罩的小魔头，医院里著名的迷你微型炸弹，「你带着她干嘛？你以为你是幼儿园老师吗？以你的体质，有能力带毛小孩吗？」
一连串的指责终于惹毛了小魔王，她愤怒上前朝吴允行的小腿踢了一脚，气鼓鼓地像河豚。
「嗷！」吴允行瞪着眼看着小魔王，「你干什么？我在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撇撇嘴，「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