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绪川在众人八卦的眼神中也上了车，车子下一秒就冲进了雨幕中，很快消失在了路口。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舒念就觉得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可随之跟来的就是无休止的尴尬与别扭，俩人仿佛有默契般的都没有说话。
　　舒念是心中堵着一口气不愿意张嘴，但刚才油嘴滑舌的顾绪川也闭上了嘴，就有些故意的意味。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的位置，距离很近，车子里有好闻的木质香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直没有变过。
　　她转过头想要尽可能忽略旁边的人，可车窗映照出的身影，直白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透过身旁的车窗，细细的打量着已经很久没见的人。
　　好像和印象中的少年一样又不一样，两个人五年没见，时间改变了太多，一切被毁的都已经面目全非。
　　包括他们的关系……
　　五年前他们无话不说，还曾经有过只属于俩人的约定。
　　可五年后的俩人，却比陌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现在他们中间剩下的好像除了陌生，就只剩陌生。
　　就像此时此刻，舒念背脊绷的笔直，只能别过头，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那样。
　　“你想看就转过头来大大方方的看，我又不是不让。”
　　“虽然你对我有些生分，但我对你却一点都不陌生，念念……”
　　舒念听到声音陡然回神，正好撞上顾绪川的脸。
　　还是那副笑容，他最会装的那副笑容，眸光深幽，隐含笑意，却又很是熟练。
　　只看了一秒她就转过了头，面色还是像刚才那样冷然，端坐不动，
　　“咱俩好久没见，太熟了反而不正常吧……”
　　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顾绪川唇角抿开了一抹笑纹，笑而不语。
　　她又绷着脸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别用那种笑容对着我……”
　　这是他的面具，在这种尴尬的环境里，让她看着更烦。
　　顾绪川被堵的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在舒念面前，他其实早就暴露了他本来的面目。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已经看穿了他……
　　渐渐的他嘴角好似更高了些，眼尾都带上了或多或少上扬的弧度，语气中似乎带着哄，
　　“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之前该说的，早就在电话里说完了，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俩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空气一下又回归了空寂。
　　顾绪川在法国本来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舒念的到来，可是等来的却是一通“不要再联系”的电话……
　　他也没再勉强舒念，没有继续问下去，拿起座位旁的文件看了起来。
　　好像把旁边的舒念看成了空气，晾在了一边。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往顾绪川的眼前递了过去，按下扫一扫
　　“今天谢谢你的车，我可以付费，我不想占你便宜……把你的收款码打开……”
　　“舒念，咱们之间不用算的这么清楚。”
　　“不必了，举手之劳。”
　　语气有些冷淡，也没有了笑容，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文件，比刚刚还认真了些。
　　平常的他永远待人都是这种温和的模样，哪怕心里的不爽快要爆发，舒念认为他都能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你喜欢就可以”。
　　她知道现在他摆出这副样子就是不想理人的意思，装大尾巴狼装的是是一把好手。
　　不过同时也很气，这么了解他的自己。
　　车厢里静的只能听见不停翻动纸张的声音，时间过的很慢，慢到让她有些后悔上了这辆车。
　　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路上堵得严丝合缝，又让路程的时间又加长了一些。
　　在这静谧中，突然一阵铃声在空气划破了一道口子，顾绪川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了过来按了接听，放在耳边，却没有先出声。
　　“怎么回事，听说你刚刚接了一个妹子走，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吗？”
　　“哪天带出来我看看啊，我很好奇啊……”
　　话筒里很嘈杂，连舒念都听到了，
　　根本不用看到对面人的脸，就能听出来他好像很兴奋，还有一股看热闹的口气。
　　顾绪川拉开了听筒，不动声色的调低了音量，嗯嗯啊啊的随便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玻璃车窗另一边的身影，那副生怕扯上一丝人情的模样让他心慌。
　　……
　　车子到了地方，在休息日的办公楼外一个人都没有。
　　舒念刚刚的提议顾绪川一直没有回应，也没有拿出他的收款码，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好像以前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不会说出拒绝的话，如果真的不合心意，哪怕闭嘴不提，也不会说出过分的话。
　　过了一会儿，有些事情就会忘记，自然而然略过。
　　可舒念却是个倔强的，他不给，她就掏出现金。
　　“你等一下再下车，我先去打伞。”
　　顾绪川没有看到她的tຊ动作，拿着伞先她一步下了车，身后响起一声模糊的声音，但雨声太大没有听清。
　　他持黑伞的手在路灯下泛着冷感的白光，还没等他走过车尾，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跑进了雨里。
　　这次他没有拦下她，兀自停住。
　　看着舒念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办公大楼，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动，直到看不见了她的身影，才回到了车里。
　　车门一关，将潮湿的一切隔绝在外，转眼就看见了座位上两张红色纸币。
　　突然想起，刚刚在下车的时候被雨声淹没的好像是“谢谢”两个字，
　　挺平静的语气，让顾绪川居然真的有一种自己是出租司机的感觉。
　　公事公办，没有下次见面的意思。
　　他木然的看了一会才拿起来，折叠到正好的尺寸，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车还停在原地没有走，司机师傅有些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先开口询问一句，
　　“顾先生，咱们现在去哪里……”
　　顾绪川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此刻他的脸上已经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句“回梨园”后就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的瓢泼大雨。
　　路灯一晃一晃的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他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想着舒念的表情和动作，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好像，真的变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