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秋还有三天。
岑蔚将要带走的物件尽数整理好，然后再借着送礼的名义送到韩思语那里。
再由韩思雨帮她提前送出京中。
那日醉酒醒来后，纪砚白倒是罕见的几日都在府内陪她。
醉酒胡话的事，她不深究，下人们也不会上赶子触主人的霉头。
这几日岑蔚醒来时，纪砚白都坐在窗边，神情放松，静静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云黛，他们是不是也能一直这样？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院里的东西你怎么都清了？”纪砚白后知后觉也问过她。
“要过节了，就把旧物都收拾了，后面侯爷想怎么布置都成。”岑蔚意有所指。
可他不懂，亦或是不在意，只答：“夫人置办就好。”
直到中秋那日，岑蔚是在睡梦中被纪砚白拉起的。
纪砚白心血来潮：“夫人，今年为夫想与你一起做月团。”
岑蔚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厨房内，下人们已经备好食材。
豆沙、蛋黄、面粉……
岑蔚一边铺开面粉，一边问：“侯爷怎么突然想自己做月团？”
纪砚白眼含笑意：“因为夫人做的月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团，我想学学。”
岑蔚笑笑没说话，少时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洗手作羹汤倒是学会不少。
厨房内，纪砚白笨手笨脚，将面粉打翻糊了一脸，又把水不小心加进豆沙里压碎黏满桌。
但有岑蔚收尾，模样还算过的去的月团至少是做出来了。
“还是夫人手艺好。”纪砚白尝了一口，眼睛大亮，又吩咐下人，“将这些给我包起来，我一会儿拿去送朋友。”
正在洗手的岑蔚动作一顿，眼中笑意散去。
哪个朋友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想来是只有云黛了。
“侯爷，今日中秋可会在府中？”
其实岑蔚知道答案，不然她不会选择在中秋离开，可她莫名地想问一句。
“我一会去见几个同僚……”纪砚白别开眼眸。
岑蔚透过窗看见秋日落叶，带出一丝寂寥苍凉。
她淡淡应声：“好。”
纪砚白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离自己好远好远。
他心里一慌，忙又补充：“晚饭前我一定回来，夫人记得等我回来吃月团，我给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纪砚白的侍卫前来通传，岑蔚隐约听见几个词。
“云黛郡主……设宴……赏月……”
看着纪砚白即将离开的背影，她突然喊道：“侯爷……”
“怎么了？”纪砚白停住脚步。
岑蔚深深将他的眉眼镌刻望尽。
如果当初她听了兄长的话，没有留在京城，没有遇见纪砚白，她的人生会是怎样？
良久，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没事，照顾好自己。”
此后的提醒就交由他人吧。
纪砚白的眼里噙了光亮：“等我。”
岑蔚靠着门，直到看不见男人，她才轻声呢喃。
“不等了，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既然当初决定离开，就不会有过多的留恋。
房内，岑蔚收了笔墨。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愿公子娶以扶柳佳人，重遇今生良缘……】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小心把它收进信封。
信封上的和离书三字，让她心上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解脱感。
再回头看房内，干净的再无一处多余的物件。
她又去换了身轻便的行装，飒爽利落。
出府的路上下人们不觉有异。
就像是以往每一个普通的清晨，没人注意到岑蔚轻快的步伐藏着怎样的喜悦。
城门口伫着一个身影，是早早等着她的韩思语。
她牵着一匹马，挑眉笑道：“真好，还能再见到你这一面。”
岑蔚打开韩思语递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骑装还有一把轻剑。
暖意泛上心间，她紧紧抱住韩思语，喉咙哽咽起来：“思语，谢谢你。”
韩思语眼睛也红了：“我们俩无需说这些，照顾好自己。”
岑蔚勾唇失笑：“你也一样，若你有机会来边疆，我们姊妹携手驰骋，不醉不归。”
韩思雨红着眼转身，一步三回头。
岑蔚也纵身上马，洒脱地冲她摆了摆手：“回去吧！”
随后一夹马腹：“驾！”
奔向自由的路上，她不再回头看一眼。
此一去，京城的秋月照不到边疆，边疆的风雪也吹不到繁华京城。
往后余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