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书房门的瞬间，顾城瑾脸上的笑也垮了下来。他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赵雅琴的闺房跑去。
细雨带着冷意砸在脸上，可侠客此刻的面色比这骤降的温度还要冷上几分。
他刚刚嗅到了，混在檀香中有一丝很淡的，很奇怪的味道。
顾城瑾冲进赵雅琴房里后，视线四处打量后落在了那茶几上的香炉上。
香炉中是燃烧尽了的白灰，打开的瞬间就是迎面扑来的檀香。
顾城瑾用指尖沾了点白灰，指腹揉搓后放在鼻尖嗅了嗅。
虽然被檀香的味道遮掩，但是他还是分辨出了里面淡淡的迷香味。
虽然很淡，但这下三滥的玩意对混在江湖上的顾城瑾来说可再熟悉不过了。
有人往赵雅琴的檀香中掺了迷香。
难怪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难怪明明醒了还满脸倦意，这下都说的通了。
顾城瑾啐了一口后，又去查看那香盒。
香盒中未点的香里倒是没有迷香的味道，看来是有人将迷香洒在香炉中，借着赵雅琴点檀香的火，把那迷香的味道也散发了出来。
但是房内并没有翻动的痕迹，也不像被人闯进来的模样。
顾城瑾绕到门外又查看了门锁和窗户，发现完好后才轻舒了一口气。
忽的，一片落在窗下的绿引起了顾城瑾的注意。
那是昨夜，他摘的菩提叶，随后顺手插在了窗户上。
按理来说，昨天那么大的雨，怎么没冲走？
顾城瑾蹲下身子去捡才发现，叶子像是被重物压过，破损的地方在地面粘住了。
人手一拿便拿了起来，但是雨水从上方砸下来却没冲走它。
或者说不是重物压过，而是有人想开窗子把这片叶子碰掉了，落在地上被踩在了脚下。
对着光转动就能看出来，叶面上留下的痕迹。
马靴的鞋印一部分。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有人盯上了赵雅琴。
昨日在他走后有人欲图不轨，但因为赵雅琴锁了窗户也栓了门，所以才没有得逞。
顾城瑾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脑海里猛地想起了那日林子里看见的场景。
莫不是那杀人凶手盯上了赵雅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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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顾城瑾往自己嘴里塞的什么糖，赵雅琴坐在书桌前抄写着经文，嘴里的糖已经全化了，只剩下一丝淡淡的苦。
本来她还挺困的，可是吃着那糖没一会儿，脑袋那沉重的感觉便消失了。本来还睁不开的眼眸清亮了起来，人也精神了。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糖，而是顾城瑾随身带着的清心丸，解她那被迷香熏了一夜的困乏格外有效。
过了会儿后，顾城瑾推开门将两个食盒都提了进来，放在边上后说道：“我刚打开看了一下，这里面的吃食都已经凉了，不如我带你去山下吃吧。今日上来时看山下新摆了个小摊，卖葱油酥饼的，可香了。”
赵雅琴不慌不忙的将手上那一个字写完后才抬起头看向顾城瑾，眨了眨眼稍加思索后轻声道：“下雨。”
这会儿门外的雨也没停，虽说不大，但是也是连绵不断的。
赵雅琴喜欢下雨，但是她不喜欢下雨天出门，会弄脏裙摆，也会弄脏鞋。
“这凉菜凉饭的，你吃了身体不适怎么办？”顾城瑾顺手把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已经凉了的馒头，毫不客气的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凉了的馒头没有热乎时的软，顾城瑾那一口咬着也显得韧劲十足。
赵雅琴看着他没有说话，缓缓垂下眉，也不说到底同不同意顾城瑾的提议，只是提起笔继续抄写经文。
顾城瑾倒也不急，他知道赵雅琴这是在纠结，便没有再出声任由她考虑。
在咽下那口馒头后，顾城瑾略微嫌弃的又咬了一口，该说不说这寺庙里的馒头真是扎实。
等他姿态洒脱的靠坐在椅子上把手里馒头都吃完后，赵雅琴才说道：“我去换衣服。”
这便是答应了。
顾城瑾挑眉轻笑，回了句好后便看着赵雅琴推门去换衣服。
在赵雅琴梳洗好换了衣服从房里出来后，发现外面的雨停了，而顾城瑾站在门檐下举着手放飞了一只鸽子。
雪白的翅膀展开，咕噜一声向着院外飞去。
顾城瑾的视线随着那只鸽子离开后才发现赵雅琴已经出来了，脸上本来淡淡的沉默也换成了笑容，凑过去道：“今日不带帷帽了？”
赵雅琴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见顾城瑾没有要解释那个鸽子的意思也不会多问，只是点头回应道：“下山不远。”
两人确实也是下山吃了个饼就往上走，只是雨停之后山上路上风景格外好，赵雅琴走到一半望着那贴着山的边缘露出大半个身子的太阳，唇角不觉上扬。
因为佛像被砸了，这些天来上香的人也少，这条上山路也难得的宁静。
下过雨冲刷的青石板清亮，四周透着凉意。太阳的光线也仿佛因为雨水的缘故变得柔和。
赵雅琴站在半山腰往下看，绿绿葱葱的一片还笼着一层水雾，颇有几分神秘感。
见她停下脚步，顾城瑾也跟随着停了下来。
他站的位置比赵雅琴的位置要高上两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那扑闪着眼眸的睫羽。
心脏就好像瞬间柔了下来。
以前跟着喝花酒时，顾城瑾就不爱让人靠近，也说不清是因为防备心还是有洁癖。
那些爱搂着姑娘们借着纤纤玉手喝酒的弟兄们总说他假正经，哪有人会不喜欢和姑娘家唧唧我我的？
但顾城瑾对人向来如此，他就连与他关系甚好的柳子奕都保持着距离。
可好像认识赵雅琴后，他总会下意识想起靠近她。
就像是人看见可爱的小动物，耐不住心里的隐忍，想要去摸摸抱抱的。
赵雅琴站着发呆，顾城瑾就陪在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去捕捉她眼里的景色，去理解和欣赏让她停下脚步的美好。
偶尔有上下山的人从身旁路过时，顾城瑾便退了一步tຊ，站在了赵雅琴身后，伸着手虚扶着她的腰。隔开她与行人之间的距离，以免不小心被人撞着。
等着再一阵风吹过后，赵雅琴收回目光，抬眼的瞬间与站在她身后的顾城瑾视线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