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第三次流产后，原先那段时间里她的情绪一直很不好。
直到今年4月的一天，她突然整个人像变一样，不再跟以往一样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开始频繁的外出社交。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搞科研的很少有跟家人团聚的时间，所以丽娟的变化我并没有多想，甚至还为她的变化感到开心。”
张卫国说到这顿了顿，半晌痛苦的用双手掩住脸庞。
几十年里，张卫国跟李丽娟夫妻两个感情可以说是非常的好。
张卫国从小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属于很早就体验过世间的人情冷暖那一挂。
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是李丽娟碰巧救了他，一来二去，二人顺理成章就结为夫妻。
结婚以后，李丽娟也一直是个好妻子，让她体验了家庭的温暖。
哪怕李丽娟一直没有生下自己的孩子，李卫国也还是很爱对方。
因为工作性质，二人聚少离多，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
是老丈人死以后？
李丽娟父亲是个老师，曾经也是桃李满天下，每年生日都会有不少学生登门为他祝寿。
很可惜，后来在那几年死于批斗中。
好像从那个时候，李丽娟就变了——
良久，张卫国深吸一口气，把手慢慢从脸上拿了下来：
“因为聚少离多，她平时对我根本没有防备。
6月中旬我任务结束突然回到海市家中，她当时正在跟自己的上级电话，被我听到了。”
也是那天，张卫国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活在骗局中。
“也就是那天，你发现了相伴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妻子，其实是米国安插在身边的特务。”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内，只有头顶的白灯管嗡嗡作响。
谢长渊冷峻的脸上仍旧严肃，眼睛盯着着面前这个几乎快要碎掉的中年男人。
他很少从一个军人的眼睛里，看到那样的情绪。
痛苦、挣扎、不甘、还有绝望？
“是的——”
张卫国凝视着地面，面色惨白。
像是陷入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里，随后又再次喃喃开口。
“电话里，我听到，原来我的妻子这么多年多次流产并非偶然。
我当时很震惊，很愤怒。
也是那天，结婚这么多年，我跟她大吵一架，逼问之下，她跟我说时间不对。”
谢长渊很快抓住重点，挑眉：“那什么是对的时间。”
张卫国苦笑：“因为我现在已经坐上副部长的位置了，很有可能还会坐上部长的位置。
这就意味着，我将能接触到组织内更核心的信息。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我协助他们拿到海军作战军舰设计图纸，她就可以生下我们的孩子了。”
说完张卫国咧嘴自嘲般笑了，笑声充满无尽的苦涩和无奈。
无尽的讽刺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张卫国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眶渐湿，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这一笑，持续了许久。
似乎是要把这段时间自己背负叛国的压力，以及妻子对自己的被判通过这场大笑发泄出来。
谢长渊没有打扰对方，只是冷静的看着他——
直到最后，张卫国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了笑声。
尽管他脸上还挂着泪水，但是谢长渊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属于军人坚定和决绝。
审讯到这里，整件事情的始末也接近真相大白。
在国家跟爱人之前，很显然张卫国最终选择了妻子，李丽娟。
就在前几天，他突然从部长手里拿到最新一批的军舰设计图纸后。
拿到东西后，他的妻子也接到了指令。
李丽娟方面单线联系了自己上级，上级那边很快做出反应。
告诉她，这两天会有一个人去张卫国的办公室找他，至于是谁，他们不用管。
到时候张卫国只需要把图纸交给对方，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
等任务完成后，作为嘉奖，李丽娟可以允许怀上自己的孩子。
而去办公楼敲响张卫国办公室大门的另一个特务，就是一车间的生产主任，郝民成。
郝民成作为米国一等军事训练的顶级特工，费了几乎几十年的心血才走进机械厂的车间。
这些天自从接到上级的任务，让他去机械厂里五楼的办公室找张卫国开始，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找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去。
可是，军工企业严肃，组织严密，容不得任何人脱岗懈怠，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今天，遇到了来厂里要零件的殷晗月和李团结。
郝民成当即就不明真相的二人领进车间，然后又以此为借口，进了办公大楼。
华国军人在任何时候都把老百姓的生计放在第一位，在他拿到殷晗月的介绍信和设计图以后，他就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果然，事情如他所预想的一样，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
以帮殷晗月他们申请零件为理由，郝民诚顺利从张卫国的办公室拿到军舰的设计图纸，并成功带了出去。
事情都交代清楚后，张卫国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张卫国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他现在很想知道，从自己手上泄露出去的图纸，到底有没有被米国特务传出去！！！
谢长渊抿了抿唇，虽然冷着脸，语气却平淡不少。
他知道身为华国的军人，张卫国是在担心图纸被泄露：
“在你从海市回来以后。”
听到谢长渊这么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本该如此”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华国能在短短几十年间飞速发展，这与几十年来始终如一、坚定不移地保持警惕的信念密不可分。
“那图纸？”
张卫国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谢长渊追问道。
谢长渊斜着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笔往本子里一夹：
又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表情：“图纸是假的——”
张卫国这才如释重负般扯开嘴角，身子也靠在椅子后背上：
“好——好——”
审讯室里，谢长渊带着人出去了，只剩下张卫国自己。
他扭头冲着隔壁观察室的房间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语气怆然：
“老江呀——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我说过，死在监狱里的不是烈士。
等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和丽娟的放一块，都一起扬在明岛的这片大海里吧！”
很快，有人进来把张卫国带走羁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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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江师长拿着谢长渊刚送进来没多久的审讯笔录，脸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