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栀宁没说话。
顾明萱叹息一声，之前那几年爱的轰轰烈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
两人走到楼道旁，顾明萱斟酌了一下，说起了她不知道的事：“新闻报道你航班失事的那天，远舟他……”
回想着顾远舟几乎崩溃的模样，顾明萱心尖一颤。
她这个弟弟自小就早熟，天资聪颖，但这也不是件好事。
长大以后他更是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是冷静的理智的，完美得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只要是人哪里会没有喜怒哀乐，一味的压抑对抗情绪，最终一定会崩溃爆发。
颜栀宁看她不忍往下说，也猜到顾远舟当时的状态大概很不好。
顾明萱缓了口气，又继续往下说：“那时候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捧着相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相机？颜栀宁一下子就想起被她删掉的DV和照片。
其实，她还留了一张照片，他应该发现了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她没能下得去手。
她总觉得，那是他爱自己的证明。
“他不相信你没了，不肯为你办丧事。”
顾明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栀宁，他是爱你的。”
颜栀宁想找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却又词穷。
顾明萱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对你只是责任。可是我发现他把所有人都骗了，包括他自己。”
“要是真的只是责任，他大可以只给你富足的生活，又为什么要关心你的感受，娶了你呢？”
颜栀宁听着这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说的没错。
报答的方式有很多，顾家要多养一个孩子也只是添一副筷子的事。
不仅给了她优渥的生活条件，还为她提供了良好的教育资源。
其实到这就够了，偏偏还给足了她关心和爱护。
顾远舟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份恩情，付出这么多，除非……是他自己想这么做。
颜栀宁想到这，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曾问过顾远舟:“小叔，你对我，真的只是责任吗？”
他沉默了。
当时颜栀宁正在气头上，以为他是被说中默认了，其实恰恰相反。
说什么责任，其实只是顾远舟的私心罢了。
他从小接受传统的教育，思想也很刻板保守，恪守规矩。
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周围的人、世俗的伦理也在告诉他，颜栀宁跟他隔着一个辈分，她还是个小姑娘。
她不懂事，可以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感情，自己不可以。
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也用这样的说辞去告诉别人：“我娶栀宁，是为了照顾她。”
他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责任，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所作所为合理化。
违背世俗伦理，但情有可原。
他以为颜栀宁只是年少不懂事，才说爱他、要跟他结婚。
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对他的并不是爱。
到那时，他也可以放她自由，所以他一直没有碰她，只是希望给她留条退路。
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颜栀宁的感情依旧没有变。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顾远舟以为他们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可他客气疏离的态度，到底是为这段看似坚不可摧的婚姻埋下了隐患。
林织南的出现，只是一个导火索。
当她说出‘不爱他’的那句话时，他二十多年来的信念轰然坍塌。
她真的想要自由了，顾远舟却不想放手了。
深藏于心底的感情终于得见天日，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颜栀宁沉默着回到病房。
听见脚步声，病床上的顾远舟微微睁眼。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脆弱又可怜。
“栀宁，真的，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过去她从没见过顾远舟姿态放得这么低。
对上这样的眼神，好像拒绝都会有罪恶感。
颜栀宁心乱如麻。
“小叔，你让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