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书雁听出了裴致瀚口气里的戏弄。
但是他不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戏弄她吗？
脑子里隐隐闪过前一日夜里头那一句：女人多得是。
她把视线收回，在对上裴致瀚的视线时，呼吸沉了一下，“没有，冯先生说笑了。”
她这个称呼让裴致瀚挑了眉，眼底似有似无闪过些许暗沉。
宋安如接上话头，“那就好，书雁姐姐，我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呢。”她转头又跟裴致瀚娇气说着，“好冷呀，我们进去吧。”
裴致瀚语气不咸不淡，唇角勾着一抹笑意。
葛书雁其实常见他这样的笑容，若有似无，瞧去好似好脾气，但是都是假的。
又或者，他只是对她是假的。
葛书雁不想跟他们一起进去，但是又想要见宋安晴一面。
裴致瀚耐心听着两人对话，不催不急。
他对宋安如有着好耐心。
葛书雁转身跟着两人一同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裴致瀚一眼。
如今她跟在两人身后，见他将臂弯从她手臂间抽出来，然后揽住了宋安如的腰。
葛书雁不知为何，心头像是跟着沉了沉。
宋家人听得是裴致瀚亲自将宋安如送进门的，转眼便都来了大厅。
一番寒暄过后，宋老爷还要留裴致瀚坐会儿。
攀上冯家的高枝，是江城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是偏偏季凤白就告诫她，要让她少招惹裴致瀚。
葛书雁期待着裴致瀚快些走，可是他的脚步停在她的身旁，随后转身，坐在了她的另一边。
他姿态怡然，与宋老爷道：“倒也无事，可以多留一会儿。”
宋家人自然是高兴，一时聊了起来。
宋安如主动坐到葛书雁身旁，“书雁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裴致瀚就在她另一边，她开口他肯定能听到。
过得好不好？
有裴致瀚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可能是被宋安如的声音吸引，裴致瀚的目光转了过来。
葛书雁原本想好的话咽进了嘴里，她回道：“挺好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哼，带着些嘲讽，裴致瀚嗓音低沉，“原来章姨太喜欢守活寡。”
葛书雁心头一凛，转头看向裴致瀚，认真接了他的话，“我不喜欢。”
裴致瀚面色瞬间冷了几分，大厅内的气氛霎时僵了。
谁都看得出来，葛书雁不知死活顶撞了裴致瀚。
冯大少爷生气了。
宋家孙二姨太是宋安如的生母，自己的庶出能得裴致瀚青睐，她觉得祖上怕是冒了青烟了。
瞧着这样的气氛，她忙出来打圆场。
孙姨太看向葛书雁，“被冯大少爷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书雁，我听说你父亲将你许给了季家老爷？”
她主动走过来，五十开外的年龄风韵犹存，她弯下腰来拉住了葛书雁的手，说道：“你跟我们安晴关系好，安如打小就跟着你喊姐姐，我见你第一面就实在是喜欢，听说了这事儿可着实是生气，你这个年纪许给他们季家大少爷还差不多，怎的能把你嫁过去守活寡呢……”
孙姨太话还没说完，宋老爷轻咳一声，说道：“尽说些没的，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孙姨太一时也觉得自己失态，便笑着说：“看我，一时就都气忘了。”
葛书雁只点了下头，对着孙姨太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无妨。”
随后她起身，说了句还有事便匆匆告了辞。
裴致瀚的目光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她刚才那一句不喜欢。
真是难得啊。
小乖猫亮爪子了呢。
从宋府出来，葛书雁发现天下起了雪。
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不少片刻，雪已经落了她满身，黑发上一点一点积起来又化开来。
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就是这些年营养跟不上，发尾有了枯黄。
雪风扫来，扬了她满背。
她捧了双手轻轻哈气，白色的热气起不了多少作用，可大雪天里实在是太冷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她回头，便对上了裴致瀚一如从前的淡漠目光。
入耳也是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上车。”
葛书雁没有动。
她想到刚才他的车里还坐过别的女人，他的手掌还搂过别的女人的腰，一时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了些倔强。
就像刚才她顶撞他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裴致瀚话不说第二遍，侧了眸子沉默看着她。
葛书雁摇头，不上车。
裴致瀚还是头一次见她那么不听话，修长手指敲着车窗，“要不要我去季府跑一趟？”
葛书雁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她满满的警惕，“去干什么？”
他对她从来没有耐心，“去跟他们说一说，老东西死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