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贱人’……
我的呼吸猛然一窒。
好半晌，我才恢复几分力气，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
尽管心尖泛苦，但我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与你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应当吗？”
顾明渊一边将我躺过的床褥掀翻，一边怒声冷嘲：“明媒正娶的夫人？那过去的我还真是眼瞎耳聋，才会娶了你！”
一句话，叫我血液冰冷，僵立原地。
顾明渊冷声道：“现在！立刻！滚出去！”
他一眼都不愿多看我。
我突然哑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吗？”
顾明渊静静地看着我：“我们有过去吗？”
呼吸凝滞，我脱口而出：“当然有……”
我们当然有。
我们有好多好多回忆。
他曾对我说过：“我顾明渊此生只愿娶沈惜棠为妻！”
还说过……
突然间，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我恍然惊觉，我竟然忘了，我是如何与顾明渊相识的！
一阵一阵的惊慌在心头涌动，我的手指都在颤抖。
我从未想过，我遗忘的速度这么快！
如果连我都不记得，那以后我和他之间的过去，还有谁会记得？
……
我几乎是逃跑般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找出纸笔，一点一点将自己和顾明渊的过去全部记录下来。
我一笔一笔写下——
“与阿渊大婚那日是德庆十年三月十八，阿渊亲自牵着我走入国公府，他的手很暖和，给了我面对嘲讽的勇气，那时我立誓：我与阿渊，定要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离开家的第一个中秋节，阿渊带我在长街看花灯，他真聪明，为我赢得一盏兔子宫灯，很玲珑可爱，存于库房，万不可丢弃。”
“我的生辰，阿渊亲自下厨为我煮了一碗长寿面，他真笨，面粉都留在了脸上。他让我许愿，我闭上眼睛，只求我与阿渊岁岁年年，我的郎君四季平安……”
我写了厚厚的一叠纸，将这些过去的琐碎全部记录。
可分明是甜蜜的回忆，我却觉得心如刀绞。
最后，我郑重其事地写下：“无论阿渊如何，我永远都深爱顾明渊，此生不渝。”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养成了随手记录的习惯，也每天积极喝药。
但我的记忆还是渐渐丢失，甚至有时候脑子都会不清醒。
随着记忆缺失，又看着顾明渊丝毫没有起色的病情，我终究还是慌了。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可这天，我却来到护国寺。
香火缭绕之中，我在菩萨面前虔诚祷告。
“愿我夫君顾明渊，早日痊愈，岁岁平安。”
“愿我……愿我能坚持到他想起我的那一天。”
走出大殿时，我竟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清瑶。
苏清瑶显然也瞧见了我，款款走了过来。
“这样巧，竟然在护国寺碰到了沈姑娘。”
苏清瑶脸上带笑，语却带着尖锐的刺：“沈姑娘所求为何？莫不是在求阿渊回心转意？”
我淡淡道：“阿渊只是病了，回心转意一词，苏小姐用错了，还有，请叫我顾夫人。”
我说罢就要离去，苏清瑶的护卫却拦住了我。
苏清瑶上前，不屑道：“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阿渊的病连御医都说好不了了。”
“他如今将你视为仇人，你强行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觉得痛苦！”
我的手掌倏然紧攥，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淡。
“苏小姐又有何资格与我说这些？他爱不爱我，我心中自有答案。”
话音落下，我看见苏清瑶面色一沉，冷笑一声：“你该不会还做着让他重新爱上你的美梦吧？”
我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惜棠，既然你如此天真，那我便让你好好看清楚阿渊对你的感情！”
说罢，苏清瑶手一挥。
一个护卫忽然出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不过瞬息，我便彻底失去意识。
……
醒来时，我发现，我和苏清瑶都被一柄匕首挟持住。
几个黑衣人站在我们的面前，而不远处，顾明渊竟然带着人正和他们对峙！
这荒唐的一幕，让我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的眼睛睁大，下一瞬，黑衣人的声音清晰在我耳边响起。
“顾世子，一个是你的青梅，一个是你的夫人，两个人如今只能活一个，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