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然传来袅袅钟声。
我艰难睁开眼，却见自己正跪在佛堂里。
周围都是闭眼念经的僧人，整齐划一地敲着木鱼。
那清脆的敲击声混杂着人声一下下触及我的神经。
我跪在队列中，动弹不得。
高处那佛像，却不像从前那般睥睨众生，而是垂眼看着我。
一道带着回音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一报还一报，恩怨清，缘分尽，来时终有道。”
“梦及，你可悟了？”
周围的僧人都在闭眼诵经，我抬头看着佛像，心跳顿时空了一拍。
是佛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地开口。
“千年前我害锦年枉死，如今我赔上一条命。”
“这便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吗？”
佛说：“这是因果，是你的劫，你跳出来，便是渡了劫”
我低头苦笑，却是自言自语。
“我以为佛不度我。”
佛却道：“我度众生，众生平等。”
“你信我，我自然会度你。”
我的心跳激动起来，深深叩拜下去。
“若我继续跪拜，佛也可实现我的愿望吗？”
佛问：“你愿所何？”
我紧了紧拳，坚定回应：“我想回到千年前。”3
“我再也不要参与旁人的因果了。”
这样的报应太痛了，哪怕只是回忆，也觉得心在滴血。
我以为佛不会应允，却听得一声笑。
“因果是命定，做不得变数，但你若执意，我便许你回去。”
未来得及回答，一晃神，我便回到了千年前的观天阁。
站在门外，我透过窗台，一眼望见了锦年。
他还是千年前的国师，黑发垂落，穿着我最喜欢的长袍，正在桌前写着什么。
他写得仔细，还噙着淡淡的笑，一旁的桌上，醒目的红刺痛我的双眼。
那是一套嫁衣。
我竟回到了这改变一生的日子。
心瞬间疼起来，我却来不及多想，朝练功的地方赶去。
终于撞见了我自己，那个正被皇帝气得不行，要去偷国防图的自己。
我拦下千年前的我：“等等！”
她被我拦下，面上还是那样被宠着纵着的嗔怒。
见到我这张如出一辙的脸，她似是吓了一跳。
“你是谁？怎么生得与我一样？还穿着如此怪异？”
刚要解释，我却忽地住了嘴。
这般狼狈的模样，我如何好意思说是她的将来？
我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告诉她。
“我来阻止你，你不能去拿国防图。”
她有些惊讶，警惕看着我：“为什么，这个国根本就没有护着的意义。”
“你不知道，锦年那样护着大梁，可那狗皇帝要杀了他！”
“我要带他走，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她义愤填膺说着，我抓住她袖口的手却更紧。
我怎会不知道，这都是我血泪流尽的教训。
我还是拦住她，疾言厉色地阻止。
“你不能去！”
“这是他人的因果，卷进去你会后悔的。”
“你最后会落得血肉消散，再无轮回的地步。”
“锦年会恨你，你做的一切没有意义！”
“在他眼里，你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从前的我愣愣听着，沉默下来，似是思索着话里的真实性。
片刻后，她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你休要骗我！”
“师父才不会说我是畜生！”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最乖的徒儿！他终有一天会娶我的！”
“我绝不会因你几句谗言，就让师父白白送命！”
“就算死，永生永世消散，我也要让他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她说着便跑走了。
我被狠狠一推，天旋地转跌坐在地。
抬眼，却看见了不远处的锦年。
他目眦欲裂看着我，眼中的厌弃化作震惊。
想来是将方才的话全数听了去。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我瞬间明白，终是没能实现他的第三个愿望。
让他跟着我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