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墙上都有钟
　　秦酥走到三年级教室，三十个人的教室，只来了十个不到。
　　那十个tຊ学生，除了极少数几个坐在课桌前，其他学生都在教室里玩。
　　而且如果秦酥没看错的话。
　　坐在最后面的那个女生，她板凳旁边好像还坐了一个看上去才一岁左右的小姑娘？
　　秦酥刚在想这小姑娘是谁。
　　突然，那小姑娘瘪了瘪嘴哭了起来，下一秒，教室里一个男生露出嫌弃的表情，“牛金花，你妹妹又哭了！”
　　叫牛金花的女生瞪了他一眼，接着熟练地从自己包里拿出尿布和干净裤子，一边给她妹妹换尿布一边哄：
　　“银花不哭不哭啊，姐姐这就给你换干净裤子。”
　　在来之前，秦酥就听学校的老师和门卫大爷说过学校的情况。
　　实验小学和农药厂子弟小学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这边很多学生的父母都没有稳定的工作。
　　换个说法，这些孩子的家长，要么是单位没有配套的学校，要么就是单位的临时工，也就是没工作，只能接点零活、干干苦力。
　　所以到了学龄的孩子没有办法上单位配套的学校。
　　年纪小的孩子没有托儿所可以帮忙照看，只能让大点的孩子带着。
　　就比如秦酥班上的牛金花，带着刚断奶的妹妹来上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现在的孩子也比较早熟。
　　注意到秦酥的视线，牛金花小脸绷紧，快速给妹妹换好尿布和裤子，然后坐在椅子上，哄妹妹别哭的同时，强装镇定。
　　“你是新来的数学老师吗？”
　　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也注意到秦酥，他显然大方自信很多，观察了秦酥一会，直接问了出来。
　　秦酥点头，“是的，你们上课上到哪了？”
　　坐在第一排，其他同学都在外面玩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看书，一看就是好学生。
　　谁知道，他听完秦酥的问题不屑一笑，“我怎么知道，老师进度太慢了，跟着他上课，这辈子都上不完这本书。”
　　秦酥：“......”
　　可以，很傲。
　　终于，上课铃声响了。
　　秦酥走到讲台上，那些原本还在继续玩闹的学生看到秦酥站在讲台上，才赶紧回座位。
　　秦酥看了圈，人已经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秦酥，你们叫我秦老师就好，后面会负责大家的数学课程。”
　　秦酥在说话的时候，下面的同学也有些在窃窃私语，相互交流。
　　没别的原因，这数学老师太年轻太漂亮了！
　　还是个女老师。
　　秦酥来之前，就做好了面对各种反应的准备。
　　面对下面学生的探究和质疑，秦酥没多解释，直接切入主题，问道：“我们班有数学委员和学习委员吗，请告诉我一下现在的课程进度，谢谢。”
　　坐在第一排的王程竟然站了起来，也就是刚才很傲的那个男生。
　　“我是学习委员，进度我不知道。”
　　秦酥静静看着他，小男孩从小学习就好，家里条件也好。
　　别人来这里上学，是因为父母单位没有配套的学校。
　　而他来这里上学，则是因为不喜欢东方红小学的老师谄媚的态度。
　　王程家里都是政府官员，舅舅就是东方红小学的校长，学校里全是亲戚熟人，这节课走了会神，当天就能传到他爷爷耳朵里，太烦了。
　　从小就主意大，家里人也很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就把他安排到了这里。
　　东方红小学是镇上的机关小学，师资力量都是最好的。
　　而且王程本来就聪明，转来实验小学后，原本的数学老师为了拍他家里人马屁，硬是给他塞了个学习委员。
　　王程都无所谓，他当学习委员，反而没有人会一直给老师打小报告，说他上课看课外书什么的。
　　来了这么久，老师都供着他，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越来越狂。
　　秦酥：“你不知道班上的教学进度？”
　　“秦老师，虽然王程不知道，但是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下面有几个人在喊。
　　秦酥抿紧唇瓣，已然有些生气，让王程坐下后，又重新问了一遍：“我们班有其他同学知道之前数学老师上课上到哪里了吗？”
　　“第38页。”
　　过了好一会，就在秦酥都已经不打算问的时候，从教室角落里传来一道比较小但是很有底气的声音。
　　秦酥望了过去，是牛金花。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牛金花。”
　　秦酥点点头示意牛金花坐下，同时看了眼王程说：“这么多科目只有一个学习委员，忙不过来吧，这样，数学也设立一个数学课代表，牛金花同学，你愿意当数学课代表吗？”
　　刚坐下脸还有点热的牛金花一愣。
　　她当数学课代表？！
　　下面那些男同学也是哄堂大笑：“老师，牛金花天天忙着带妹妹呢，下课都要给妹妹换尿布，哪有时间当课代表啊。”
　　牛金花眸子一黯。
　　虽然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就比同龄人要强一些成熟一些，但她到底还是个三年级的孩子。
　　听到同学们的嘲笑，脸涨的通红，低下头。
　　“忙着带妹妹说明她有责任心，在兼顾带妹妹的同时还能跟上老师的授课进度、清楚知道上到了哪一页，说明她是一个能同时做好几件事情并且对学习很上心的同学。”
　　随着秦酥的话音落下，原本嘲笑的同学也安静下来。
　　牛金花猛然抬头，看向秦酥的眼睛都快发光了。
　　从小被家里人打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自己，她心砰砰跳的飞快，脸更热了。
　　脸色同样剧变的还有原本吊儿郎当王程。
　　他皱了皱眉，“我是学习委员。”
　　“对，你是学习委员，但是我在学习委员之外重新设了一名数学课代表，不可以吗？”
　　王程眉头拧的更紧了。
　　秦酥收回视线，“好了，我们上课吧，大家把书翻到第三十八页，我们先回顾一下面前的.......”
　　不出陈文所料，秦酥一节课上下来，嗓子都差点冒烟了。
　　下课铃声响起，她比学生还先冲出教室，直奔办公室，端起茶缸大口大口喝了一整杯水，才缓过来。
　　其他老师还没回来，秦酥坐在办公桌前喘气。
　　虽然刚才上课她看上去很镇定，全程也没出什么错，但其实还挺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不少汗。
　　“老师。”
　　刚缓过来些，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是牛金花，还背着她的妹妹。
　　“怎么了，进来坐。”
　　牛金花摇了摇头，小声说：“秦老师，王程爷爷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