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浮现在王府柴房，她血流不止，呼救无果的情景。
　　小昭猛地闭上眼睛，放下锦匣，漠然起身：“再说吧。”
　　孑然离去，只留给君赫一个背影，身后脚步如是，他还是跟了上来。
　　小昭往后瞥去，轻声叹息。
　　两人走到营帐，小昭远远看去，张开羽翼的白鸽稳稳停在空念肩头。
　　空念取下信筒，将信纸倒出，细细看着。
　　“怎么了？”小昭走近。
　　空念神情悲伤，攥住纸条，看着小昭：“住持师兄圆寂了。”
　　小昭同样愣住，那位白胡子住持她见过，和蔼可亲。空念说过，他自小是这位师兄带大的。
　　“我们即刻回京，回福安寺。”小昭作势便要去营帐内收拾。
　　“将军！”副将匆忙赶来，小昭停住脚步。
　　只见副将在君赫耳边说了两句，君赫脸色一变，朝她看了眼，便起身跟着副将离开。
　　没过多久，君赫便拿着明黄的圣旨回来，神情深沉。
　　他看向小昭，语气说不上欣喜还是担忧：“小昭，陛下急召我回京。”
　　君赫戍边已久，从未擅离职守，皇帝却突然急召，不见得是好事。
　　君赫长叹了口气，对两人说：“我去备快车，一同回去吧。”
　　小昭看向空念，空念点了点头，遂答应下来。
　　君赫彻夜未眠，安排好了军中事务，翌日清早，三人便乘上马车，往京都而去。
　　路途颠簸，空念却靠着软枕睡着了。
　　小昭面带忧色，拿起软裘给他盖上。转头看君赫，那人也是倦意重重，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带着怨念。
　　他怨什么？
　　小昭不解，兀自闭眼小憩。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小昭睁眼，男子熟悉的苦艾香气袭来。下一秒，她便被君赫抱在怀里。
　　羞恼万分，小昭推了推君赫，压低声音：“君赫，你干嘛？”
　　君赫毫无回应，紧接着，深深浅浅的呼吸传来，他竟抱着她睡着了。
　　心念起，小昭想狠狠踩他一脚，但看见熟睡的空念，又担心两人的动静吵醒空念，只好作罢。
　　小昭暗暗骂了君赫好几句，可他的臂膀仍结实压在她身上。
　　眼前闪过曾经，他的这双手臂：
　　战场上，为她挡过敌军的刀；出游时，为她遮过岭北的雨。
　　弯弓射箭不在话下，下厨手工游刃有余。
　　她受人嘲讽，他会捂住她的耳朵，凶恶地警告他们；她不懂规矩，他会将她一手抱起，对所有人说——她是他的妻。
　　后来，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愤怒心伤。
　　若一个人，能这般装五年，却告诉你，他从未对你动心。
　　真的可能吗？
　　小昭偏头看着君赫，他睡容安谧，似是终于找到了归途。
　　小昭轻轻叹气，眼底浮现一丝颓然。
　　若一切只是误会，他们之间便并非隔着深仇大恨……
　　那又如何？
　　狐狸被人踩了尾巴，会因为他一句好心，就不计前嫌吗？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昭，六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和她都回不去了。
　　……
　　不过五日，三人便赶回了京都。
　　福安寺前，空念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目光戚戚。
　　小昭跟着他迈进大门，走上台阶，听着阵阵木鱼声从大殿传来。
　　“生死于佛门中人而言，应当是梦幻泡影，我修行不深，依旧不舍。”
　　耳边传来空念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大厅上供奉着一颗舍利子。
　　梵音重重，均念极乐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