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也是从这么年纪过来的,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递给她一根葱:“你啊,只有自己家里人才说的直白,外人都是用好话捧着,谁也不惹你生气,但实际上,外人说的好听或者不好听,都是和咱们自己的日子不一样的,真实什么样还是自己清楚,就像你脚上的鞋,你不说鞋小挤脚,谁会知道?”
葱拿在手里,明明是清香的配菜,小茹却直接吃哭了。
哭了好,至少说明还有的救,也能改,也不枉她浪费一番口舌。沈苏把馒头晾开,看这几个的饭量,顶多吃四顿。
哎呀,她怎么把好吃的王氏,给忘了!?伸手往堂屋方向一指:“小茹,你去看看娘。”
真是围着灶台转没时间概念,沈苏再次洗手之后,别人家都开始做午饭了,不过她家这些刚吃过,一时也不饿,王氏没迟来,但小茹进去之后,给她馒头,她就躲在床角吃了。似乎真是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难道那几天,动不动就踢她的王氏,是一场梦?
沈苏看着那在床角里的人影,心里半晌沉重。算算日子,还真就没剩几天,赶紧把书抄了才是正事。
沈方小心翼翼的问:“姐,我能在纸上写吗?”
沈苏已经研磨了,还没铺开纸张呢,看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就从自己抄书的纸张里抽了一张:“你试试吧,先用一张。”
“嗯,我一定好好写。”
沈方十分严肃的去拿自己的笔,小心的蘸着沈苏磨好的墨。看的沈苏都觉得肩膀架的难受。
不由就说:“你放松点,不然这一张写完,你就胳膊酸了。”
不过她的话没起什么作用,沈方怎么也放不开,就那么架拘的写完了一张,方方正正的楷书。
沈苏也是用楷书抄的诗,看沈方写的,竟然和她写的是一张诗,不由暗惊,如果这么算下来,沈方应该是神童了吧?
“小方,要不,你试着抄抄这本?我抄写那本词作?”沈苏看得出来,小方也是个好学上进的,从这字上就能看得出来——同样都是蘸着清水在桌子上写,明毅的字,明显偏移——或许,是年纪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么短的时间,这字写的就能抄录了,在沈苏看来,这绝对是神速。
有了沈方的加入,抄起来的速度明显快了,待到肚子饿的时候,沈苏和小茹去做饭,沈方继续抄,这抄的厚度,可是唰唰的往上增加啊。
本来还担心到期限抄不完呢,毕竟中间耽误了几天的,现在看来,也不算太费事。明毅在旁,就让他继续清水写字,小茹在旁,沈苏就让她编一点草编的篮子,只要巴掌大小的。
李大妞内心里有些纠结,她是想等着明扬的,但前几天那个千金大小姐都来了,说话还那么大声的——那也是想要嫁给明扬的!她还有机会吗?
明扬没答应,来她家了,让她爹砍柴的时候帮着些他家的,然后又和她说话了——虽然说的也是帮忙的事,但那是明扬来找她说的呢!
不过,她还是纠结着要不要去,毕竟她知道沈苏不会做什么针线的时候,觉得自己比沈苏强了很多很多,而且,同为出身差不多的,明扬应该会在以后答应娶她吧?
那就看着明扬的面子上,去教教那个沈氏吧。
端着针线篮子的李大妞,纠结了两天之后,拍了拍沈苏家的大门。
沈苏这两天都是这么过的,不饿的时候就写字做手工,饿的时候就去做饭,家里的气氛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王氏没那么畏缩总要躲进角落的话,会更好。
而且,这次,自从明扬走了,沈苏就没敞开过大门,白天用小门栓,晚上门口就用上了大门栓,虽然村里也算民风淳朴,但也不得不防,家里毕竟没有男人。
猛然听到有人拍门,小茹说:“来了!”
沈苏则是问:“谁啊?”
“是我。”李大妞继续拍门,心里不喜,怎么开个门还这么难?
沈苏放下笔,让小茹继续编,她去开门。——这么都没影响小方,虽然他也看了一眼,但沈苏让他继续,他就继续了。
看到李大妞拿着针线篮子,沈苏就知道她为什么来了,心下不喜,但也没露出来,谁让明扬去说了?这李大妞还真来了,她自己心里难道就不虚?
“你家大白天也上门啊。“
一进来,李大妞就眼睛四处看,看到沈苏看她,就随便说了这句。
“进屋坐,我给你倒茶,我家里现在,明扬不在家,还是栓上门的好。”沈苏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个问题吗?就是你不能直接在门外就看我家院子里的一个借口罢了。
心里明明不乐意,还不能直接撵出去,沈苏只觉得憋的难受。
李大妞直接就了堂屋,看到小茹在编篮子,伸手就拿起一个:“这么小,能做什么啊,还是草编的,放不两天就干了。”
看到明毅在写字,直接就走了过去:“在写字啊?这写的是什么啊?这么小就写字了?”
再看到桌子一侧有纸张,又看到是沈方在写,口气顿时充满了讥笑:“哎呦,这是亲弟弟,就让用纸写,明毅就只能在桌子上写?心眼都偏到屁股上了。”
“你懂什么!”
沈方哪里容得下别人这么说自己家姐,顿时怒目相对。
“小方你收收心神,写不下去就收起来吧。”沈苏就知道,但凡别人看到这样,都会说她偏心,都不会去想明毅才五岁。她不生气,为这些生气,真是犯不着。
沈方很听话是吹干了墨,收了今天抄写的书。明毅在旁边笑着说:“大妞姐你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在纸上写,在纸上不能写错,错了没办法改,但在桌子上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写错,也可以改,等我什么时候不写错了,不用等嫂子给我纸张我自己就要了。”
“你就是实在,你怎么知道自己写错了?你要是在纸上写,说不定就不会错了。”
李大妞觉得,对明毅好,才能让明扬对她也好,毕竟,明毅可是他亲弟弟。
但明毅不是小茹那种人,跟本不会有那些心思,所以李大妞这话没什么用,反倒给了明毅表真心的机会:“说不定这种不确定的话,我可不试,我和方哥差了三岁,方哥八岁才用到纸张的,我若是六岁或者七岁就用到纸了,那一定能超过方哥。”
没想到他的目标是这个,沈苏忍不住笑了。丝毫不介意李大妞进来就偏了主题——拿着针线篮子来,难道不是教她针线的?看这架子,应该不是的,毕竟这满嘴都在喷着吐沫说她偏心,李大妞还能想起来要教她吗?
沈方并没有因为不能抄书而放下毛笔,反倒拉了明毅一把,和他一起,在桌子上用清水写。李大妞还在说着呢,小茹放下手里的草绳:“大妞姐,你拿着针线来,不是和我嫂子做针线的吗?”
小茹说完,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又稍微掩饰了一下,端了那茶碗递过去:
“我编篮子是自己喜欢,草也是我自己晒的,你喝口水吧。”
说的正兴奋的李大妞忽然被小茹给递过来一碗,打断了话头,抬眼看了沈苏一眼,这丫头竟然没听她说话?
沈苏确实没听,除了她说沈方的那几句,之后就拿出来早之前没做完的衣服,在那儿缝,她也不太会,所以缝的很慢。
“沈氏,你这是做的什么?短褂还是裤子?”李大妞知道沈苏的名字,但她不想叫,也不想叫她明扬家的,就叫了个统称,然后就去拎那块布料。
沈氏代表所有姓沈的女人,沈苏是真不喜欢听,但没办法,她姓沈,又是这个时代,叫了叫吧,但看着自己还在缝着的衣服被拎起,原本就不满现在也不压着了。
“我正在做,大概是个裤子吧。”
沈苏说的不确定,是因为之前裁剪的时候没剪好,所以她只能这么试手,并不是真要给明扬的。但李大妞顿时笑了起来,还往两边拎了拎:“这是裤子?你是给明扬的吧,明扬会穿吗?哈哈哈……”
这样子,十分的轻佻:一来明扬已经成家,二来明扬穿不穿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沈苏反倒不生气了,这种人,哪里值得让她生气,如果王盈嬗那种,她或许还会生气,但王盈嬗要做就做的光明磊落,不给人什么生气的机会。果然是人不能比。
“穿不穿是明扬的事,我这是头一次做,做的难看也是有的,多做几件就好了,李婶也是这么说的。大妞啊,既然你会做,帮我剪剪吧。”沈苏也不给她难堪,直接把没裁剪的布拿了出来,也是青蓝的粗布,就是村里惯用的。
“我的裁剪那可没得说,给明扬的?”李大妞也不推诿,反正沈氏不说,她也会告诉明扬这是她做的。
堂屋里的桌子太小,而且明毅和沈方还在用着,沈方就让李大妞进了里屋,开了窗子,在床上剪:“不是啊,我给小茹的,小茹个子长了,没有合身的上衣了。”
短了还好办,就是肩膀的地方紧,那就只能新做,只是沈苏不太会做,所以小茹还是穿着以前的衣服在凑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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