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乱作一团。
姜顾宁是文臣，不擅习武，更没想到有人会当众对他动手。
他脚下一个踉跄，比起挨打的部位火辣辣的疼，面子上的过不去更叫他难堪。
围观的人那么多，明日这场闹剧就会宣传得大街小巷满朝文武都知道。
他慌乱间用胳膊挡住脸，大声喊道。
“来人！来人！”
“当众打人！明日我定要向圣上好好弹劾你们一本！”
他这样喊，有些宾客也反应过来。
姜顾宁是帝师，就算皇上看在永宁侯昔日功勋上不怪罪他，前来参宴的宾客却不一定能躲过圣上的迁怒。
毕竟姜顾宁挨打，和圣上挨打没什么区别。
“快！有谁能上前把他们分开！”
有人喊道。
宾客都不是傻子，看着新郎疯了的模样，不会傻乎乎上前挨揍。
反正他们帮忙求援了，事后圣上怪罪也不好说什么吧？
一群老奸巨猾的东西！
姜顾宁眼睛喷火。
“够了，快来人，快把他们分开！”
永宁侯看姜顾宁挨打心中过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哼哼唧唧喊人把两人拉开。
本来他只是打算嘴上讽刺姜顾宁两句就够了，谁知姜顾宁当众犯贱啊。
这不就是蠢蠢讨打？
趁这个空隙，单千濯已经接连在姜顾宁的脸上挥了四、五拳。
拳拳到肉。
他眼底染上了一层嗜杀之色，眉宇间狠厉，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敌人脖颈撕扯下一块肉的狼狗。
等众人七手八脚把二人拉开，姜顾宁脸上身上已经挂了彩。
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是单千濯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壮实小子的对手，被打得是毫无招架之力。
正巧人群中的女眷看见他这副模样，没忍住一个“噗嗤”笑出声。
姜顾宁破了相，右眼上更是青肿一片。
他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惊恐的神色，身上的衣冠也不整齐，半点平日里的端庄礼仪也没有。
“你、你们！”
姜顾宁脸上火辣辣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下。
哪怕文臣之间再看不顺眼，最多也是夹枪带棒的嘲讽一顿，哪里像粗鄙的武将一样，直接动手揍人。
“你们这群粗鄙之人！”
“永宁侯！本官记住你了！”
“今日你纵容令孙伤人，本官就要将事情一五一十上报，求圣上主持公道！”
他捂着脸，顶着满堂宾客奚落，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往院外走去。
张氏护着姜羽柔，原本是躲得远远的，见状也立刻跟上去。
“老爷，等等我们……”
姜羽柔跟着灰头土脸跨出永宁侯大门的时候，鬼使神差转头一看，沈锦洛站在堂内笑吟吟冲自己挥手。
对方手上戴的一对金鹧鸪花纹金镯子，分外眼熟。
姜羽柔眼睛瞪大。
那是她之前从沈锦洛手中夺过来的一对金镯子，前几日跟着自己屋内的摆件一起消失，现在却在沈锦洛的手上。
难道自己的院子摆件无故消失，是她动的手脚……
姜羽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氏急匆匆拉着，彻底消失在了沈锦洛的视线。
“大人，你这也忒坏心眼了。”
温娘在旁边捂着嘴笑。
“先是故意当众揭露姜府打的如意算盘，临走了又故意吓唬那姜府小娘子。”
好坏，她好爱。
沈锦洛：“这有什么？我不反击，他们就要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她的真言符可不是一般的真言符，没有她解咒，姜顾宁以后就别想像以前那样装老狐狸骗人了。
“锦洛，没事吧？”
来闹事的人走了，单千濯整理好衣冠，才到沈锦洛身边。
他脸上担忧不似作伪。
“刚刚那个混蛋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安慰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单千濯有些焦急，他不会安慰人，更怕沈锦洛听见刚刚姜顾宁说的那些话伤心。
二人之间毕竟也有十六年的情谊，不是说断就断的。
更何况姜府的人别有用心，一般人知道了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不会的。”
宾客在前，沈锦洛不会说是她动了手脚。
她声音低了下去，一字一句解释。
“姜顾宁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也不会对他抱有期望。”
“所以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
单千濯更加心疼了。
他紧紧捏住红花绸缎的一边，像是通过它就能捏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渡过去安慰她一样。
接下来的流程进行的格外顺利。
沈锦洛在丫鬟婆子们的护送下进了婚房，遣走下人后，她迫不及待摘下凤冠。
这玩意太重，一趟流程走下来颈椎病都要犯了。
沈锦洛伸手：“温娘，给本大爷捏捏。”
温娘老实上前，在虚空中敲敲打打，谄媚讨好。
“爷，这个劲可还够？”
沈锦洛满意点头。
温娘伺候她一会，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沈锦洛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又能吃了，伸手朝温娘讨要。
“之前包的果脯来一份。”
温娘乖乖递出。
沈锦洛吃着果脯，突然听见窗框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发出“咣当”的声响。
她警觉地望过去。
窗户震动两下，连上面糊的纸都没破。
温娘飘过去，脑袋穿墙而过，又缩回来朝着沈锦洛摇头。
“没有东西。”
没有东西？
沈锦洛暗暗提高了警惕心。
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邪恶不祥的气息在窗外旋转打圈。
既然温娘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反而证明来者不善甚至等级高上温娘许多。
它不想温娘看见，温娘就看不见它。
“温娘，快回来！”沈锦洛面色大变。
几乎是同一时刻，窗外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下一秒，窗户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破开，一阵狂风吹过，率先吹灭了走廊上挂着的红灯笼和桌上的龙凤喜烛。
四周顿时陷入漆黑夜色。
一道亮光自沈锦洛指尖亮起。
幽幽火光照亮了并不大的房屋，没人，更没有沈锦洛预料中的鬼物。
“大、大人，那是什么东西？”
温娘瑟缩在沈锦洛身边，颤抖着声音。
沈锦洛面色不算好，她之前强行诛杀镜鬼，对她自身也伤害颇大。
如今实力只恢复了五六层。
“乖，你在这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