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卫双舒就不甚清楚了。
好东西没人不喜欢,前三的名头被裴不明三人摘去,倒是原本风头正盛的温宏义落了个空,什么都没捞着。
卫双舒在府里安心养病,府里上上下下已经开始筹备主人家要去缘若寺踏青的事宜,春桃把查到的事情一一向她禀明。
“冬枣还有个弟弟,他与书塾的温公子是同窗,两人交情不错……”
卫双舒记得冬枣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但凡有什么好吃好喝一律紧着她弟弟,平常对冬枣这个做姐姐的更是不客气颐气指使当下人使唤。
月钱一发就必须上交给家里,为此她时常给冬枣等人打赏,让她的日子不要那么艰难。她明知自己弟弟可能不怀好意,还是照做了。
实在令人心寒。
“此事过后,让冬枣去庄子上做事罢。”不能继续留她在身边伺候了,只是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没必要做的太过分。
春桃对卫双舒话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在她这里姑娘最大,何况冬枣确实有错,这样的处置都是轻的。
若是公子在府里定然不会如此轻拿轻放,就是姑娘脾气好,顾念着这些年的主仆情谊只是让她去庄子上做事。
“明日让夏云跟着我去后山,你就陪着阿娘到处看看。”卫双舒可没想那么轻易的就放过温宏义,仅仅是断了他的官途,他还可以靠着才子的名头做个教书先生什么的……
她可不想他靠着麓山书院弟子的名头去误人子弟,她不仅仅要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还要昔日欣赏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草包,除了能做些辞藻华丽的诗文别无用处。
春桃只知道姑娘想去看看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却不知道自家姑娘已经想好了怎么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娘子近日一直在给姑娘物色郎君,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书塾那边想考取功名的弟子人人自危,生怕姑娘中意他们。”
“姑娘还瞧不上他们呢,真是的……”
卫双舒轻轻地点了一下春桃的脑袋,制止她的口无遮拦,他们不想娶她亦是人之常情,她卫家是对他们有些恩惠,却不至于能让他们放弃大好的锦绣前程。
不是人人都有裴不明那般的底气的,卫双舒想道。
“可不许在外胡言,他们虽受了些恩惠,却不至于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至于婚事阿娘那边不说那就当不知。”
她今生还是听从阿娘的安排,哪怕是阿娘满意了,还有父亲和兄长那关要过,定下来怎么也要到明后年了。
春桃老老实实的住了嘴,她家姑娘不让说就不说了,娘子肯定会给姑娘找一门很好很好的亲事,她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
她的婚事想定下来可没那么容易,以她这副身体,可不好找郎君。
“我听姑娘的,不说了,可姑娘今日该喝的药却必须喝了。”春桃把晾在旁边黑漆漆的汤药端到卫双舒眼前,提醒她该喝药了。
卫双舒看着那泛着苦味的汤药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吃惯了裴府的蜜饯,现在再面对这喝了十几年的汤药就不太愿意下口了。
明明从前一饮而尽都不在话下,现在却是勉勉强强的吞下。
就连从前喜欢的蜜饯都没有往日好吃了,也不知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卫双舒端起那碗苦涩的汤药憋着气,一鼓作气的喝了。
“快快快拿下去吧。”她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碗药了,闻着都觉着难受,还是眼不见为净。
春桃把东西交给门外的人,把桌上的糖渍梅子端到自家姑娘面前,这东西平日里姑娘也不大爱吃说是太甜了不喜欢。
可若是到了喝药的时候,少不得要吃一两颗压一压嘴里的苦味,近些日子却是不怎么吃了。
卫双舒对着糖渍梅子可谓是又爱又恨,要说它难吃倒也不是,她就是不喜欢那个甜,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蜜饯替代。
“不吃了,备水沐浴休息罢。”明日,可还要看好戏呢。
春桃把东西放回去,卫双舒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游记,待水好了,就沐浴休息。
风和日丽,微风轻拂杨柳,一大早卫双舒就被春桃叫起来梳妆打扮,跟着母亲上了马车,到了缘若寺。
她是不信这些,但不妨碍她为家人祈求平安康健,虔诚些认真些才好,心诚则灵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拜完主殿,阿娘带你去古树哪里拜一拜,求个如意郎君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缘若寺的古树许愿颇为灵验,许多女子求姻缘都得了个好夫君,在江南小有名气。
那些文人雅士都是去湖边喂锦鲤,以求科考之时能一举高中一跃龙门,很少有男子到古树处求姻缘,但并不是没有。
“好好好,女儿知晓了,你自去找主持罢。”
卫双舒看着母亲走远,又一一将大殿内的佛像拜过,虔诚的祈求。
春桃则是先去拿了许愿的带子与竹签,卫双舒跪在大殿正中央,对着大佛无比认真小声的念了几句。
“一愿亲人身体康健,岁岁常乐。”
“二愿裴公子此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她从前向来只许一愿,但是裴不明上辈子的好她都记着,勉为其难为他求一个罢。
离开大殿,跟着引路的僧人到了古树下,树上的许愿带有些颜色已经淡去,新挂的许愿带颜色很是鲜艳。
卫双舒挂完许愿带,便去了百鲤池,如同上辈子一样见到了为缘若寺心忧哭泣的小沙弥。
她会给寺里添香油钱,维持寺庙,若是她自己的不够,那再同父亲兄长说一声,让它再开百年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此生,她绝计不会重蹈覆辙,让她放过温宏义那是万万不能。
前往冬枣所说景色宜人的后山竹林走去,夏云暗中跟着她,上辈子忽然出现的竹叶青,今生也是,更是如同前世一样。
被飞来的箭矢刺穿了,卫双舒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仍旧是空无一人。
“姑娘,放蛇之人已经捉到,小心为上回去找娘子罢。”夏云扶住故作惊吓的姑娘低声道。
卫双舒的目的达成,只要今日回去,跟阿娘说方才的事情,让她大张旗鼓的为她把今日救她一命的人找出来,以重金诱之。
温宏义必然会上钩,那才是好戏的开场呢。
惊闻舒儿在寺内受了惊吓,还好有人出手相救才没有大碍,她这个做母亲的才不至于失态,只是心中仍担忧着女儿便想住持请辞。
得了姑娘的吩咐,春桃已经把要重金悬赏的消息传了出去,待姑娘回府整个江南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今日的事情。
卫双舒作戏做全套,病了十几年的人装起病来也是像模像样的,一干人慌乱地回到了府里,她在床榻上躺着,旁边坐着泪雨滂沱的母亲。
“早知道那后山有蛇,便不让你一个人到处走了,还好有人在,若是没人……”边说边抹眼泪的母亲神情自责,显然对此事心有余悸。
“阿娘事先也不知,不必自责,女儿只是受了点惊吓,休养几天就好。”
卫双舒可没想吓着自家阿娘,连忙安慰道。
“多亏了那个好心人,等找到他,阿娘一定好好地谢谢他。”知道女儿想找出这个救命恩人,就毫不犹豫的让人去打听了。
卫双舒的局已经布好了,春桃接受到自家姑娘的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劝说娘子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送走母亲,卫双舒掀开被子下床,询问夏云。
“问的怎么样了?”她要人证物证,把温宏义的后路都给他堵死。
夏云把记下来的东西递给她看,上面把此人的来历,如何与温宏义接触,如何行动的写的清清楚楚。
证物自然是放蛇之人收到温宏义给的银两,还有他亲笔的信纸,不过这温家不过就是父亲手底下的掌柜的远亲,温宏义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想必心中有所图谋。
上辈子父母亲为了她的婚事很是操心,整个江南的人家都不怎么愿意接她这么个烫手山芋,毕竟她这副病体能不能生儿育女还是个未知数,若是她不愿夫君纳妾也不好处理。
要她为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卫家富可敌国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家的姑娘沦为妾室。
他们该不会以为,她定然会因为这救命之恩感激涕零的想以身相许罢?家里又多数宠着她,自然不会太为难?
“尽管没查到真正救姑娘的人,但是此人居心叵测,姑娘小心需应对。”夏云对自家姑娘还是有些担忧,虽然不知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还是劝她小心些。
“若是公子在,这些人哪里敢有这些肮脏的心思?”夏云这时候就觉得对姑娘事事细心的公子很好,但凡他在,这些人的小动作根本舞不到姑娘眼前。
卫双舒自然知道兄长对她的保护有多好,可这并不代表她自己不能解决,温家有异心那就换个人做掌柜。
她作为卫家的小东家,换下一个掌柜罢了,其他跟着父亲的老人若是也有异心,那就不妨一起换掉。
看谁还敢算计她卫家的万贯家财。